难得的冬日艳阳,将一室寒冷驱散。饶是如此,屋内仍然熏笼袅袅燃起,还伴有沉香的味道,仿佛只有家,才有的味道。
屋内也没有太多花哨的装饰,简朴而明朗,线条干净。铜床深帐里,却突兀地叠放着颜色艳丽的锦被,铺着同样色调柔和的床单。
家仆搬了一个大大的上好质地木桶进屋,灌满热水,又在水里放了香料及精油。
茉莉拿着崭新衣裳放置床上,细滑缎面,丝质华裳。
燕唯儿还是不习惯别人伺候她洗澡,仍然将茉莉撵了出门。
彼时,少主把一众家仆聚在一起,考虑措词,如何让他们不要乱说话吓着燕唯儿。特别是什么用匕首捅了少主之类的话,完全在禁言范围内。又将燕唯儿失忆这一事实坦然告之,希望大家齐心协力呵护未来少主夫人早日康复云云。
茉莉听到这一消息,早已哭得泪如雨下,深悔当初的行为,不仅没劝住小姐,还帮助她逃出季连府,实是罪魁祸首。
玉嫂等人第一次得季连少主亲口承认燕唯儿的未来少主夫人身份,均暗自松了口气,庆幸当初并未得罪过这位姑娘。
好些人虽然没有亲见少主曾经对燕唯儿如何不堪,但总也知道一星半点,是以又觉得这位姑娘失忆了倒好,从此忘记不快,跟着少主享福,也是极好的福气。
这边交待完毕,季连别诺来到柳氏的厢房,轻轻敲门,朗声道:“娘亲请移步,别诺有话要说。”
柳氏正在房里收拾东西,准备待燕唯儿沐浴出来好好聊下这分开的日子到底是如何过的,听得少主在门外,忙将少主迎进堂屋。
少主问过好,在椅上坐下,眉头紧皱,无法舒展:“不瞒娘亲说,别诺有事相求。”
柳氏曾经在燕家生活得战战兢兢,此时虽在季连府上已生活了一段时间,但仍然不适应一位身份尊贵的少主对她如此客气:“少主哪里话,有事尽管说。”
“不知娘亲,是否恨过我灭杀燕门之事?”季连别诺不提唯儿,倒是把这旧账翻将出来。
柳氏想起那日灭杀经过,尤自心中发颤,但又长长松了口气。那位燕家的正室再也不能对她进行欺辱,还有燕无晨也再不可能逼她去青楼。最重要的一点是,唯儿不用被送去青楼,也不用去给一个老头作妾。
她伸手理理云鬓,轻声道:“少主言重了,燕门并非我和唯儿的家,那里,实在有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唯儿在那里,受了难以想象的苦……”
季连别诺心如刀割,更后悔当初对唯儿太狠,怪不得她连连寻死,全无存活的意志:“您也许已经知道,我和唯儿之间,以前有许多误会……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无论如何,娘亲请放心,别诺今后定当加倍呵护唯儿。”
柳氏对于燕唯儿的逃走,当然进行过旁敲侧击地打听,虽然并不详尽,但也深知唯儿吃了很多苦。又从茉莉的嘴里知道,这少主后来实在是一心一意对唯儿好。
一时忧,一时喜。唯有一点,柳氏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们娘儿俩现在除了依附少主,恐无别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