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晓声终于听清了那叫嚣的声音,似乎是要活捉楚涛。怕是连唐耀也不敢明目张胆叫嚣的话语此刻听着分外响亮。谁能带着那么大的魄力?渐渐地他听出了其中一人的嗓音,不禁哑然失笑:“秦大少,楚涛能怕他?”
秦石意味深长地嘀咕了一句:“楚掌门自然不想和他争执起来,失了风度。”
说话间,三十几个壮硕的大汉已经把他们围在当中,带头的那个满脸横肉,铁牛一样的身板,手握一双板斧,瞪着如猎豹般的眼睛,嗓音如破铜锣一样咣当响:“楚涛呢?滚到爷跟前来!”
“齐恒少爷,这里可没有楚涛。”秦石微微一笑,客气地作揖。叶晓声也认得这位公子,北岸离尘剑派少当家,那一身蛮力确实不好纠缠。这仁兄素来爱夸口。秦石和他自小一起长大,彼此都知道几斤几两,也不回嘴,只暗自好笑。
“他这小子,溜得倒是比兔子还快?”
秦石故意调侃:“是啊,他一听到动静,就窜进林子里了,谁不怕齐恒少爷的威名?”
“那是当然,要是让我见着他,非卸了他的胳膊!”齐恒一幅义愤填膺的架势,还带着些不可一世的嚣张,转头,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对,顿时收起得意,“你小子没骗我吧?我们刚从四面合围过来,楚涛要是去林子里,不管走哪边都能撞上我们!”
“齐大少不信的话,这里只有一间木屋。”秦石随手一指,半真半假地说,“说不定是我们眼拙,他又躲回木屋了?”
齐恒果断下令一声“搜”,那些人还真往那堆废墟去了。
叶晓声和秦石生生憋着笑,任由那几个虾兵蟹将把废墟掀个底朝天,对视一番。秦石指了指楚涛刚刚离开的方向,晓声会意道:“我们也帮着找找吧!”
但是竟真找不到楚涛留下的痕迹了,偌大的林子,竟连个脚印也不好找。
突然只听得远远的厉声尖叫:“他在那儿!”便只见茫茫的夜色中,一道黑影从一棵树飘游到另一棵树,惬意,轻捷如飞。夜色里,那黑影回首一笑,满是嘲弄。
齐恒惊得脸都绿了:“你果然来了!”说着就举着板斧杀过来。喽罗们一拥而上。楚涛三步并作两步,一纵身,又在夜色中消失不见了。齐恒追得心急火燎,气急败坏,楚涛却像捉迷藏一样,走出一段路便露个头,仿佛故意要等齐恒追上来。“臭小子,你敢不敢下来和我决一死战!”齐恒骂得震天响,却只见响雷不见雨点。秦石则叉着手坐山观虎斗,时不时憋出几声冷笑。
跑一段停一段,还有体力跟得上的人寥寥无几,气急了的齐恒望了望左右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打了一声长长的唿哨,半个天空被火把映得通红。“楚涛!我就不信我和罗昂的人都收拾不了你!”话音未落,密集的箭矢落向那道闪烁不定的身影。然而只见那身影在不近不远的前方更轻捷更欢悦地在树杈间跃动,别说掉下树来,甚至连节奏都不肯打乱半分。“小儿玩物罢了,齐大少也就这点能耐?”尖刻的笑声把齐恒气得简直快炸了。
骤然间前方密密匝匝的火光映得天空透亮,仿佛树林中燃起一场大火,百十个持铁械的大汉嘶吼着杀声迎面而来,铁桶般的方阵迅速前移,似一堵墙。“楚涛,一个人也敢来送死?”罗昂尖刻的笑声如鬼魅般纠缠在这密林里。随即,四面弩机触发,风驰电掣的弩箭蝗虫一样飞向黑暗中的那个目标。
忽然间,不知从何处起的叶哨声袅袅娜娜弥散在夜幕下,空灵而渺远,却近在咫尺,鬼魅一样的影子缠绕着每个人的心。四周突然静下来,大家都感觉到了可怕的威胁,未必来自楚涛,但一定有一股震慑人心的力量悄悄潜伏。
秦石正胆战心惊,却听一声不易察觉的金属轻响,那身影迅急地掠过人墙,旋风一般猛烈,鹰爪一般尖利,竟把厚厚的人墙从中间撕裂开来。龙冥剑的寒光映着火光,映出血一般热烈的光芒。那光芒扫荡着一切强敌。火光映出楚涛充满杀意的笑容,让罗昂不寒而栗:“取楚涛首级者,赏银千两!”他下令的声音也不禁颤抖。然而有什么用?哀号声遍及四野,躲避者相互践踏,横七竖八地倒伏。没有人敢围上去,更没有人敢追,只有一排又一排的冷箭徒然地投向黑幕——楚涛的身影早已乘乱消失在人墙后。
“追,给我追!”罗昂吼得气急败坏,他的部下却忙于收拾七零八落的残局。
远远地传来粗野陌生却又猖狂的笑:“罗掌门,您的破鱼网太不结实!”
天色愈发深沉了。月,带着不祥的血光,通红通红地凝视着人间。烽火岭的夜,风声四起,猛兽出没。当罗昂的人重新集合,擎着火把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缓慢搜寻的时候,他们只找到了草丛中一滩已凝结成暗红色的血迹。
秦石惊异地要唤齐恒过来看,这才发现,那位齐家大少竟也早已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