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田心想，老滑头就是老滑头，没有利益相干时说话特别客气。光看此刻，谁能知道他在谈判时一会耍赖打滚、一会义正辞严，只求达到目的的真面目呢。

何浩文说话也客气，“金律师，你出差的补贴我们公司会结给你。可能不太多，毕竟没达到公司最早的期望，我尽力而为。”

出来得太久，金小田都快忘记初衷了，这会何浩文提起她才想到，她是代吴明来完成委托。想到吴明，她无比渴望回到事务所，温暖的办公室，胖胖的黄小和主任，老花镜总是挂在鼻梁中部的马主任，还有回家，她真想黎正。

回想她出门前的踌躇满志，金小田有几分好笑加黯然，虽然她没说出来，但心里却很想表现得优秀再优秀。然而，事情就是这样了，平平淡淡地结束了。

我好像不适合做律师，还要继续做下去吗？金小田又一次问自己。

***

在路上时，金小田跟事务所请了两天假回了乡下的家。她一头扎进自家的院子，吃饱喝足睡够，本以为可以放下，谁知道心事仍然沉甸甸地原封不动。

这念头也不是头一回起，就像有的人三天两头要思索人生的意义一样，金小田已经习惯对自己的质疑，反正冒出来就按下去。只是本回冒出时并不强烈，却顽固地不肯消失，不经意间闪动个不休。

真够麻烦的。

金小田连谈恋爱都感觉没这么婆妈过，赌气去干活，早上四点进大棚摘蔬菜。反正不让自己闲下来，她就不信人累了还能想东想西。

黎正来的时候是傍晚，在池塘边找到金小田。她给他看网到的河虾，只只鲜蹦活跳，“盐水还是油爆？”

“一半盐水一半油爆。”黎正随口说，目光停留在金小田脸上，她瘦了，到底是出门在外比在家辛苦。金小田没跟他说谈判最后的结果，只发了条短信说已经回来，暂时没上班，他觉得有点不对劲，所以特意来看她。

两人并肩回家，一路上不断有拿他俩开玩笑的人，金小田也只是笑笑，没像以往伶牙俐齿地回敬过去。黎正更加担心，他问，“没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呢，金小田摇头，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说。过了一会她才开口，“还是种田好，种下去小心侍弄就有收获。”黎正明白了，他没急着劝，默默陪着金小田走。

差不多快到家门，黎正手机响了，李周有事找金小田，“打她电话没人接，我就试着打给你。”他现在经常帮金大鑫跑外务，认识的人比从前多，其中有一个机关的办事人员遇到点麻烦被起诉了，李周想起金小田，帮这人来求助。

金小田一听是打官司的事就没劲，但还是接了电话，“嗯，对方告他肇事逃逸，一审已经判下来，他不服气准备起诉。那里没监控探头？所以还是没证据……你信任他有什么用，要法官信才行…….行了行了，你让他给我个电话，我总得知道具体细节才能做事。”

她算服了李周，唠唠叨叨非要她松口答应才完，大概银行做事的都有点粘糊糊吧……金小田看看黎正，后者一脸“不关我事、我难道站着中枪了”的无辜样，她莫名的心情就好多了，轻轻推了把黎正，“走，今天的晚饭全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