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光启城北门,沿着用青石铺就的官道走上百丈,就会看到一座庙,因为道教已经在光启城生根发芽的缘故,这座曾经香火鼎盛名为光明的庙宇几天的时间已经残破不堪——佛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人有恻隐之心,却没有告诉世人,世人所受的伤害都是来自同类内心的私欲,这也是为什么上天虽有悲天悯人之心,世间却依旧会生灵涂炭的原因,苍天眷顾每一个人,给他们相同的时间、空气等,而世人喜欢雪中送炭的不多,落井下石的不少——当道教的三清观在光启城动工时,当道童们手拿佛尘一脚踹到佛像后,光明庙里面的字画、桌椅,甚至有几根木梁都在几个夜色里不见了踪影。
此刻光明庙里三位金身菩萨都跌下了莲花宝座,手脚残缺落满了灰尘不说,就是佛祖的眉目都少了一眼,不变的是佛祖嘴角的那抹微笑,浅浅的,扣人心魂,因为巧合的原因,佛祖剩下的那只没有被破坏的右眼仿佛带着蛊惑静静的看着庙宇大门外。
到了黄昏的时刻,天空正飘着雪花,光明庙大门外的石街上一片泥泞。
这是今年炎国新年以来的第一场雪,不大,却有着连绵不绝的气势。
就是这突来的骤雪,令这条街一路泥泞。
与光明庙毗邻不足五十步的距离,有一个在光启城绝对叫得上名号的酒楼——这座以前名为醉佛楼的酒楼里其实并不卖入喉辣且醉人的烈酒,只卖用葡萄酿造的紫葡酒,但是现在,他不但卖上好的女儿红,就是草原上辛辣至极的‘马儿叫’也都有卖,而且酒楼的名字也换了一个新的,叫望月楼,据说是道教张断章的四徒弟张万山起的名字,不知道真假。
路上行人不多,都身披斗笠在风雪里穿梭着,以至于望月楼房檐之下站立的一道侧影格外引人注目,那人身穿一袭单薄的白衣,在这天冷结冰的日子里,她不停的跺着脚往双手里吹着热气。
酒楼内人声嚷嚷,街道上冷冷清清。
“这位爷,您要的爆炒猪肝和水煮旱鸭到了。”白衣少女闻着入鼻的香味,耳边传来店小二的呼喊,不由的眉头一皱。
“好饿啊。”看着望月楼里热气腾腾的饭菜,白衣少女用手揉了揉传来的咕咕声的小腹,接着紧咬了一下嘴唇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把双手放在耳边揉捏着冰凉的耳根,喃喃的说完之后她看着天空飘下的雪花,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雪会下到什么时候。
“这个苏秦到底在哪啊。”因为饥寒交迫身体瑟瑟发抖的奚日问兰这个时候看着四周抱怨着说了一句,眉头微蹙的她虽然因为一路风霜而略显倦色,但是眸子里的灵气依旧若隐若现。
从小衣食无忧的奚日问兰出门身上当然不会带那么多的银两,就是呼伦青寒在送她回灵秀山的时候也没想到给她银子,在呼伦青寒看来,奚日问兰既然要去灵秀山,山里那些一心问道的老人们缺什么生活用品都有徒弟去打理,一直备受他们宠爱的奚日问兰就是有银子都花不出去,要银子也没什么用,只是呼伦青寒没想到奚日问兰会半途溜了回来——当初在青云城奚日问兰从呼伦青寒的神色里已经知道苏秦等人藏在钱多多率领的丝绸车队里,从孙大娘嘴里知道丝绸最后去的地方是光启城,奚日问兰这一路行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恐怕除了她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如果苏秦看到的话,就会明白一些,身上有不少金饰的奚日问兰如今甚至不如一个炎国的寻常少女——奚日问兰不清楚炎国的车马价钱,她要知道就她用掉的那些银子能买十几匹良马的时候,不知道改做如何敢想。
奚日问兰只是忽略了人的贪婪度。
好在炎国商人虽然贪财,慑于律法,还不至于刁难奚日问兰谋财害命,可是就算这样,一无身份二无钱财的奚日问兰来到光启城的时候已经身无分文,没有身份无客栈敢让奚日问兰入住,没有钱财没有免费的午餐,奚日问兰进了光启城后看天空下着雪,就走走停停的来到望月楼,她不是没想着找苏秦,只是人生地不熟的她有些举步维艰。
出于自尊,奚日问兰没有做出乞讨的模样也没有吃霸王餐的打算,看着光明庙的庙宇一角,奚日问兰心里一喜,她在灵秀山就听说佛宗之人慈悲为怀,说不定去了能先求个暂住之地,就是不能留宿,在奚日问兰看来慈悲为怀的出家人给点口粮也比现在的情况好许多,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奚日问兰向光明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