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暮初带着楚琳到了自己的家,楚琳像是失了魂一样。
岑暮初手指攥紧,然后握紧她的肩膀。
“你清醒点。”他开口,面容冷峻。
楚琳的恍惚一下子被他的声音拉了回来,她微微抬眸,然后伸手推开岑暮初,她靠着沙发背,然后缓慢的下滑,蹲在地上。
岑暮初随即蹲了下来,然后望着她的眼睛。
“你爱她对不对?”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心里是无比难过的鲫。
是他走的太早,没来及参与她的成长和情感。
他恨透了这种感觉,逼得他发疯,他实在不想看到她受伤,她难过,可是他说的那么信誓旦旦,却终究不是她的内心。
他注意到,楚琳回神的眼神中蓄满泪水随即嚎啕大哭。
她把脑袋埋在腿间,双手抱紧双腿,极没有安全感的动作。
岑暮初伸出的手就那么的僵硬在那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该拿现在的情况怎么办,任何的情感不可能凭借别人的一句话两句话就消失掉的。
他不喜欢那种掺和的杂质,他喜欢她,比喜欢任何人都喜欢。
他不爱自己的父亲,生来就没见过自己的母亲,一个被迫的家族,一个毫无自由的长子。
岑暮初也有自己的无奈,可是在这里,他更无力,他可以在赛车场上驰骋,在商场上掌控一切,唯独感情这里,他像一个弱者,前进不前。
岑暮初忽的站起来,然后抓起车钥匙拿着外套走了出去。
楚琳蹲在那里,不抬头,刺耳的关门声。
使她为之一振。
岑暮初去车库开了车出来,目的地驶向远处。
刺耳的敲门声,在黑夜中尤为亮耳。
室内一片黑暗,浓烈的酒气,紧闭的窗帘,飘动的白色,都足以证明,里面的人都做了些什么。
随着红酒瓶子哐当的落地,男人矜贵的面容终于出现了一点崩溃,手掌心的伤痕已经凝结,他晃悠着起身,泪眼猩红的去开门。
还没看清来人,他便感觉到侧脸被人重重的一击,乔易没来得及反应,直接摔在了地上,他的面容带着醉酒过后的酡红,但是多年良好的定力还足以不让他失去心智。
他伸手擦了一下嘴角,随即站了起来。
一阵利落的拳风,甩了过来,带着夜迷之味道,乔易这次却躲开了。
他眯了眯眼,这才看清楚来人。
一身黑衣的岑暮初。
虽然光线很暗,可是男人长得很难忽略的好看的样子太过独一无二。
岑暮初勾唇,笑的冰冷。
他一身的酒气,刚才挥出去的手现在还颤抖着。
两个喝醉的男人就如此的对峙着,直到乔易开口。
“进来吧。”他晃悠着握紧手指,然后转身往沙发处走,随脚提到一个玻璃酒瓶子,发出哐当的声音,刺耳的滚远的声音,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尤为刺激人的神经。
如此下去,几乎响动了五六声,他才准确找到沙发的位置,然后坐下。
岑暮初猛地发出一声声响,他动作大到把沙发都挪动,然后坐了上去。
乔易抿了一下嘴唇,抬眸,黑夜中,他眯着眼睛都看不见岑暮初的俊脸,只能凭着方向。
岑暮初亦是。
“她睡了吗?”乔易开口,目光询问,黑如曜石的眸子深沉的不见一点点光。
“我不知道。”下午他出去后,去喝酒了,然后直接来了乔易这里。
不知道怎么就把车开到这里来了。
乔易把肩膀倚在沙发背上,双腿交叠,他轻轻地笑了一声,这笑声让岑暮初一怔,随即看向乔易的方向。
“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乔易问,他不得不好奇,他想知道他所爱的女人的全部,不留痕迹的全部,他都想要知道。
哪怕是爱错了人,他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爱情这条路,他注定一头走到底,哪怕撞的头破血流。
岑暮初轻笑,薄唇薄凉的开口。
“她小时候我就认识她了,那个时候她小小的,扎着一个小马尾,比同龄的小孩子长得都好看。”岑暮初回忆了一下,楚琳是那种扎在人堆里一下子就能找到的孩子,因为太过优秀了。
长得比一般的孩子要好看很多,有点萌。
乔易唇角泛起一丝苦涩,是她最先喜欢的男人么?
“这么说来,我还救过她一命呢。”那个小丫头掉进水库里去了,大冬天的要多冷有多冷,要不是她,现在也不会有楚琳了吧。
“你哪是救她一命。”乔易勾唇,目光苦涩。
上次王然的事件,也是岑暮初出的手吧。
岑暮初倒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只是笑笑,不打算解释。
“那
你呢?”他也和乔易一同好奇。
楚琳的过去,楚琳的学生时代,他没出现的日子,她都怎么过的。
乔易眼神冷峻,慢慢的看向窗外,月明星稀,窗户未开,家里的酒气蔓延。
楚琳,遇见他并不美好。
当年,他只是当她是乔晚的好朋友来看待的,他会把对乔晚的好处都同样对等的也给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后来她爱上他的理由。
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意识到,他的情劫会是这个女人。
从大学她勇敢的靠近他,对他好,甚至大胆的表白,在到后来漫长的时期,她不在理会他的那种纠结,他看的清楚,他是爱她的,可是也是时间,也可能是潜移默化。
总之,她在他的心底深深地扎了根。
乔易闭上眼睛,心里一片荒凉。
可是如今,又剩下了什么?两败俱伤,第三人匆忙的走进来的场面。
乔易唇角勾起冰凉的笑意,他很介意和岑暮初分享他和楚琳的过去,那样毫无隐藏,赤果果的都呈现在他最大的情敌面前。
当年的林倾他不怕,是因为知道楚琳和林倾就是两条平行线,而岑暮初的来历,他现在才算知道,这然他心里满是恐慌。
那种心里细细缝缝都***利刃的感觉并不好受,搜刮着五脏六腑,他从不轻易难过,从父亲死的那一刻,他必须成长,成为乔家的顶梁柱,他的性情也必须不软弱,濒临覆灭的公司他不能容忍自己出一点差错,在感情上,他更是一点都不敢敞开了心。
可是楚琳回来,终是把一切都打破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乔家的孩子,他的父亲至今是个谜,而乔家的养育之恩,是他一辈子都还不了的。
就像是那份恩情,楚琳他也是绝对不能放手的。
如果不能一起上天堂,那么就一起下地狱吧。
乔易倏地睁开眼睛,眼底带了一抹决绝。
而岑暮初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什么,浑身的冷意。
他酒气醒了不少,随之起身。
“我回去了。”他开口,然后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都是酒精散发的味道,浓烈刺鼻,他走了两步,瓶子滚动的声音,他走向门口,手握住门把手,但是下一刻,只感觉到脖子一痛,便再也没了记忆。
楚琳从黄昏一直坐到晚上,她迷糊的睁眼,这才醒来,腿早已经就麻了,而岑暮初依旧没有回来。
她缓慢的起身,借着沙发站了起来。
腿麻痹到无法走路,她跌坐在沙发上,伸手按摩着腿,时针逐渐的走向十点的方向,她看了一眼,而后低下头。
大概五分钟后,腿不再麻了,她站起来往门外走,在岑暮初这里呆着始终不是事。
岑家别墅在市区,出去之后就是满街的繁华。
楚琳走在街上,形单影只,她沿着街边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她身上一分钱也没有,无法打车。
东西,都在那个为来得及带回来的行李箱里。
包括她的证件,包括一切。
她抬头看着这个最为喧嚣的城市,是她熟悉的地方,小时候的家乡,避难的天堂,也是她不舍得堕落的地方。
从下午开始盐水未尽,登山累透了的她,感觉有些不舒服。
她伸手捂住胃部,然后跑到树坑边上,她纤细的手扶住树,干呕了几下,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她缓慢的蹲在地上,抽吸着凉气。
不过,这不会使她疼痛的状况减少,而是会更加的强烈。
额头上慢慢的渗出冷汗,楚琳唇角勾起,她这是要死了吧。
手指缓慢的攥紧,她手扶在树上,扣着树缓慢的站了起来,她低头猛地咳了两声,呛入几口冰凉的空气,只觉得嗓子眼一干,她俯下身子,再次干呕。
路人有关切的过来,她见到还有拨打120的,她讨厌极了医院那个地方。
她站起来,晃荡的走的飞快。
脸色苍白的像个女鬼。
手机不断地响起,楚琳脆弱无力的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号码。
她掀起唇角,随即接起。
眼泪啪嗒啪嗒的一颗一颗的往下掉。
“琳儿,你在哪啊。”楚妈接不到女儿的消息,急的睡不着。
“我在朋友家。”楚琳走入拐角,黑暗中她缓慢的蹲下身子,靠着冰凉的墙面,像个无家可归的孤儿。
“睡得好么?”楚妈眼睛通红,她就该带着孩子一起回来的,她生怕女儿想不开。
“嗯。”她点头,没敢哭出一点声。
“什么时候回家来,妈给你做好吃的,不嫁就不嫁了。”楚妈抿唇,再也不敢为难她了。
“过两天,朋友舍不得我走呢。”她的手指紧紧的攥着衣角,坐在冰凉的地上,她突然
捂住手机话筒的位置,然后拿的远了些,夜色中,尤为清晰的哽咽声,一声一声的泣人。
“琳儿啊,回家爸妈养你到我们走。”楚妈开口,坐在大床上,面色少见的伤心,楚爸看着楚妈,一脸的动容。
“妈,你别这样说。”楚琳忍不住哽了几声,楚妈一下子就听出来了。
“别哭了,妈不说了。”楚妈擦了擦眼泪。
她还以为女儿迟迟不接电话是出事了呢。
“嗯。”楚琳点头,脑袋倚在墙上,她抬头看着天上黑暗的一片,这么大的一片天空,竟然就一颗星星,月亮黯淡无光,她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只觉得腹腔里都是冷的。
“妈,我有点困,要睡觉了,等我想你们了就给你们打电话好不好?”
她忍着不舒服,声音听似愉快的说完。
楚妈点了点头,她还以为女儿是真的要睡觉了,应承过后便挂断了电话。
楚琳看着跳回屏幕的手机,鼻尖冻得通红,她点开未接电话里面,三十几个都是爸妈打来的,估计是她睡着了所以没听见。
把手机唯一的一点亮光灭掉,她低头,抱紧自己。
回家?她这样子怎么回家,父母看到辛苦养大的孩子变成这样心里会怎么想,她苦笑,就是这个就算不为了自己也要为了含辛茹苦的把她养活这么大的父母想想这个道理,还是当初救她从醉生梦死中出来的林倾在怒吼中教给她的。
这一刻,她不想别人,脑中却是林倾。
她想起了林倾当时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她想起林倾对她的好。
可是,对她好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吧。
她苦涩的掀起唇角,手变得冰凉一片。
她脸上的表情逐渐的松散,随即释然。
不知道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模糊的喊声,还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医生呢?医生呢?”医院走廊里,焦急绝望的喊声。
男人好听的嗓音此刻已经破了音。
只是夜晚值班的一声似乎都昏昏欲睡的无人应。
他怀里抱着的女人无一丝意识,男人脸色苍白,眼中猩红一片,他满脸的绝望。
直到身后匆忙的赶来住院医生把女人带进病房,他跌坐在冰冷的地上,眼中再也无一丝表情。
“先生,你的手要不要处理一下?”
青年男医生的声音,他的声音缓和,男人抬起眸子,眼中布满红血丝,眼中的冷意和无望仿佛要把人深吸进去。
那个青年男医生只是看了一眼,便再也不说话了,实在是气氛太过沉寂,他受不住现在的这种场面,眼前的男人太冷。
许久,男人起身,高大的身影顺着走廊走向另一边,他手指颤抖的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那边人的长久解释让他的表情越来越崩离,直到手机都拿不住的掉落在地上,他转身,深沉的看了走廊的另一边,然后高大的身子倚在墙上,目光无波的看着冷寂的病房门口。
等待的时间漫长而无法想象,门打开,她的情况不好,但是没有生命危险,男人缓慢的松了一口气。
他伸手,抚摸上女人苍白的小脸,冰凉的温度冻上了他灼热的指尖。
他手指一颤的收回手,眸中太多的意味。
他曾以为,他可以拉着她一起下地狱,可是当她真的要不在人世的那一霎那,他做不到,男人勾唇一笑,低头,俯身给了她一个吻。
她长长的睫毛安静的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苍白的脸色,毫无生气,让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也再次明白情绪可以轻易的击垮一个人,狠狠地直接撞去深渊。
男人缓慢的退后一步,然后站在那里,看着医生推着她进入了vip病房后,他慢慢地走在走廊上,然后走到那里,他低头看着小窗,里面的女人侧头躺在床上。
他的眼底浮起笑意。
那笑意中的意味太多,让人不敢去读懂,大概带着释然和某些很难下决定的东西,他转身,闭了闭眼,而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后离开。
头一阵剧痛,直到天明,他才睁开眼睛,岑暮初缓慢的坐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脖子,他看了一眼四周,陌生的环境。
伸手使劲儿的揉了揉太阳穴,他的脑中闪现过一些片段。
他这才记起,他在乔易家,而之所以会躺在地上,是乔易动手把他打晕了。
那乔易呢?
他晃悠着起身,心里不安,显然家里没有第二个人的身影。
岑暮初担心的是乔易去劫楚琳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心里就一阵后怕,立马从兜里摸出手机,手机因为昨天他突然摔在地上而关机了。
开机之后直接跳入了一条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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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信息后的岑暮初眉毛拧起,随即脸色大变。
他立刻夺门而出,上车开去医院的方向。
短信上给了楚琳的病房地址,还有一条简短的留言。
岑暮初赶到之后,楚琳还没醒。
病床内的设施应有尽有,只是没有那个男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