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你何必虚言诓骗于我?”陆遥摇着头。
“你为何知道主公必定会下达调令?那是因为你早已与他人勾连一处。”
“你为何知道调令今ri来到?那是因为有人通风报信,让你只待调令一到就煽动士卒。”
“你又为何要这般兴师动众?那是因为你知道,调令中只明确你一人的调动,而他人所求却是你部所有将士!”
陆遥厉声叱道:“高翔!你说是也不是?”
“道明,自然是瞒不过你。”高翔面se灰败。他叹了口气,忽又抬头道:“这件事情我办的是不地道,但这是被道明你逼的……道明,你治军太严,老高我吃不了这个苦;再说打仗的时候你又不准放手抢掠……这般束手束脚的当兵,有意思么?”
薛彤闻听大怒,挥拳便要去打,被陆遥拦住了。
陆遥慢慢道:“高兄,我的治军之法自有道理,本想着时ri还长,可以和大家慢慢交流,可惜你xing子急……这也罢了,我倒有几分好奇,龙季猛是何等样人,我们这些并州军出身的谁人不晓?故而我从不与他牵扯。你是什么时候与他结交的?他又究竟许了你什么,令你这般尽心竭力?”
“越石公令龙将军攻略上党,龙将军自然急着招募人手。因为高某薄有几分名声,故而找上了我。他的部下还缺一个军主。我若是投过去,他便向越石公举荐我担任。我相熟的什长、伍长,也都可以当队主。若是再能多带部下投靠,另有财帛赏赐。”高翔的xing格倒也光棍,眼看事不可为就不再做困兽犹斗的举动。这番话说的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顺溜,把陆遥听得一愣。
“这龙季猛,做事忒不地道,竟然就这么招引将士,不怕我们找他理论么?”薛彤抱怨了一句,转头又骂高翔:“你不是素来自诩英雄好汉么?原来这么容易就被收买了?”
陆遥却突然笑了起来,起初还有几分勉强,渐渐笑的前仰后合,十分愉悦。
薛彤狐疑地拍了拍陆遥的肩膀:“道明?”
陆遥摆手道:“无事,无事……”
他慢慢地踱到高翔身边盘膝坐下,低声道:“高兄,不瞒你说,我刚接到调你入龙季猛将军麾下的命令时,震惊得不能自己,仿佛失掉左膀右臂。我反复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弟兄们对我失望。我又怨恨你事先不和我交流,却偷偷地许诺他人。我甚至盘算好要拿下你重重惩罚,以jing示全军;包括你的几个亲信部下,都不能放过……呵呵,高兄你也是老行伍,自然知道其中有千万种办法可使用,龙季猛保不了你。”
高翔不禁面如土se。
陆遥咧嘴笑了笑:“可现在我想通了,放弃这个想法了。哈哈,并非因为越石公的调令,而是因为龙将军开的条件。兵多十倍、官升三级……这确实是优厚的条件啊!高兄,龙将军如此诚意,就算我本人设身处地也难免动心,又如何能苛求你呢。”
高翔猛然抬头,他盯着陆遥问道:“道明你的意思是……”
“高兄,你是沙场上斩将夺旗的猛将,昔ri并州军五万之众,泰半都听说你的名声。你能与我共事数月,陆道明已然十分荣幸,须得谢过吾兄扶助之情、同袍之谊。此番吾兄要离我而去,一来有主公军令为凭,二来确实是良禽择木而栖,陆某没有拦阻的道理。”
陆遥诚恳地与高翔对视:“这几位与你交好的什长伍长,尽可随你同去。其余士卒是我军的根基,还望高兄手下留情,莫要拉走。老薛也莫再恼怒,大家不妨好聚好散,免得伤了和气,如何?”说到末一句,他抬头去看薛彤。
谁也没有想到陆遥竟然如此大度。薛彤虎着脸瞪了高翔一眼,才恶声恶气地道:“终是便宜了这小子!”他与高翔毕竟是老友,心底里也不愿坏了这许多年的交情。这番话虽然说的凶狠,其实却也松了口。
高翔呆怔了半晌,忽然长叹道:“原来是高某瞎了眼,今ri才知晓将军大人宽宏大量,一至于此……陆将军,老薛,二位无须替我遮掩,此事确是我不地道。我受人蛊惑,打算多拉将士去投那龙季猛,也好有自己的班底。因为怕将军你从容安排,所以才算准了时刻突然领兵出营,以至于生出这般闹剧。”
“出了这样的事,高某人愧对全军将士,也没脸说什么还愿留在这里之类的话……”他猛然拔刀,在自己手臂上割了极长的口子,沉声道:“只求两位记得,高某以血立誓,ri后必有回报!”
“道明定然牢记。”陆遥微微颔首:“高兄请自便吧,恕我不送了。”
高翔望着陆遥yu言又止,最终一揖到地,转身就走。他的几名部下向陆遥深深施礼,慌忙跟在高翔之后。这些大头兵除了铠甲刀剑以外,没什么身家什物,确实来去方便。
陆遥看着他们的背影在yin霾天空下渐渐消逝,低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