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军可以先撤出曼德勒,并向北撤到纳巴,但是否进入民众党控制区不是我能决定的。”杜聿明苦笑道,“那要看重庆方面委员长的意思。”
“虽然你们在国内处于敌对,可民众党已经公开宣布愿意为远征军撤向其控制区提供方便,那还有好犹豫的?”史迪威不解道,“再说,英国人正通过民众党控制区退向印度,我们为还要等待?”
杜聿明对史迪威这个有些一根筋的美国人也解释不通个中原因,只和戴安澜、廖耀湘以及率部退到曼德勒并暂时跟第5军一起行动的孙立人等人交换了个无奈的眼神,便又苦笑着叹息道我们是和英国人不一样的。英国人已经和民众党达成了协议,而我们是否进入人民军控制区,却必须要等重庆的命令。要,民众党仍与中央政fu处于敌对,一旦遵照对方的要求放下武器,那在一定程度上意味着我们向他们投降了,今后我们这些人也只能任其宰割了!”
作为老蒋嫡系,杜聿明等人即便投到民众党一方也难得重用。与其放下武器在老蒋眼中成为弃子,两边不讨好,那还不如先退到纳巴等待老蒋的决定。
史迪威虽在中国待了多年,并能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但对中国官场上微妙的人际关系却还是弄不清楚。见杜聿明拿出了个勉强说得的理由,他也就只能耸耸肩膀,同意道好吧,那杜将军就快些和重庆联系,而我们也要尽快先撤到纳巴。”
虽然从曼德勒向北的铁路已被日军航空兵的轰炸给摧毁,不过,远征军向纳巴的撤退还是比较快的。到5月1日,杜聿明所部的第5军和孙立人所部的新38师就全部撤到了伊洛瓦底江以西地区,并交替掩护着沿铁路线徒步向北面的纳巴撤退。
但杜聿明等人所期待的老蒋的电令却并未立刻就到,直到远征军于7日抵达纳巴,已能隐约听到日军先头部队和人民军驻瑞古、八莫的第十集团军所部作战的枪炮声时,老蒋的电报才放到了杜聿明案头。
“委员长命令,要我部趁日军与人民军作战无暇他顾的有利时机,过江东进,从日军侧后穿插到南坎一带,云南方面也已集中了有力部队准备接应。”看完老蒋的电报后,杜聿明面无表情地向戴安澜、廖耀湘、余韶、孙立人宣布道。
“这根本就做不到!”不等第5军的几位师长,孙立人就站起身来抗声说道,“现在人民军和日军正在瑞古、八莫一带隔着太平江进行炮战,在这一线我军根本就插不!而南面日军第33、第18、第55、第56等四个师团主力正全面压向缅北,整个伊洛瓦底江以东地区几乎全是日军的天下,哪里有侧后方?况且,不说我军架设浮桥过江东进的难度,就是过江后,又如何躲避过日军空中侦察?以我军现在缺乏后方补给的状态,一旦被敌人踪迹,小鬼子不用打,只须建立一个包围圈就能把我们活活困死!”
“抚民兄,这可是委员长的命令!”杜聿明加重语气说道。
“古人尚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现在委员长远在重庆,不明缅甸具体情况,我们就更应该根据眼前形势,制定出切合实际的方案来,不能一味盲从于命令!”孙立人顿了一下,又断然说道,“杜军长要奉命,那恕孙某不奉陪!我决不会拿38师近万的性命当儿戏!”
孙立人说完朝杜聿明等人敬了个军礼,也不待对方回应便起身离开。孙立人所部隶属于第66军,不归第5军所辖,加上他又摆明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杜聿明一时还真奈何不了他。
“军长,就这么让他走了?干嘛不扣下他?”余韶有些奇怪地问道。
“把他扣下?斐生兄想让38师和我们火并么?!”杜聿明没好气地瞪了余韶一眼,又道,“还是税警团时,戴雨农借机从其麾下抢走了三个团的兵力,那就够让孙抚民恼火的了。新38师成立后,孙抚民更是一手掌握,你想扣他,那非激起38师兵变不可!我们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
“军长,孙抚民刚才话说得虽然有些冲,可也在理。就缅甸目前局势来说,小鬼子不过江来追击,我们就算烧高香了。若是再想侧后穿插向国内突进,那等于把这数万弟兄送到小鬼子的枪口上!”戴安澜思量一番,建议道,“要不,我们再向校长去电说明一下情况?否则,真要过江,我们200师的重装备可就成了大难题了。而且,若让史迪威我们要硬闯日军重兵防区,又将是个麻烦。”
第200师是机械化部队,配属坦克、装甲车辆较多,此前从曼德勒撤离时该师还有铁路桥可用,但若是再东进穿插,那远征军在伊洛瓦底江上搭建的浮桥可就无法承受战车的重量,第200师非舍弃重装备变成步兵师不可!这将导致第5军战斗力明显下滑。
“要我说,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一边做好进入人民军防区的准备;一边在东南方向的杰沙一带搭建浮桥做出过江东进的架势,以小部兵力吸引日军与我军隔江对战,然后向重庆方面上报。就说过江尝试已为日军所阻,请委员长明示我军下一步行止。”沉默半天的廖耀湘抬头说出了的建议,并补充道,“我只是不想这数万弟兄因指挥失当而埋骨缅甸,可不是想和校长作对!”
“建楚不必紧张,眼下情势我们都明白,我余某人绝不会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放心就是!”余韶笑着保证道。
杜聿明、戴安澜、廖耀湘三人是自38年就在一起共事的,加上又都出身于黄埔,彼此间也一直相互关照,不会多事。而余韶年纪最长,却是从40年才与其他几人共事,中间多少就隔了一层。现在几人把话说开,无形中又将彼此间的关系拉近了几分。
“我看建楚的法子可以一试。民众党虽对小鬼子赶尽杀绝,可从抗战以来,就没听说过他们为难国内抗日力量的。除了和二战区关系不外,听说对中共抗战将士也提供过帮助,至少那位林大师长就是民众党救治的。”戴安澜也笑道,“我们现在被小鬼子切断了回国的道路,不妨趁这个机会到民众党控制区,见识下人民军究竟是和小鬼子打的!若是能顺便促使其重启途经山南的物资通道,那校长肯定高兴还来不及,绝不会怪我们的!”
“那就先这么定了,你们各自准备。”杜聿明也定下心来,又道,“我这边再和史迪威好好谈谈。看能否通过美国人斡旋,让我们保留一部分自卫武器,最起码也要保留和国内联络用的电台才成。至于重启物资通道的事情,恐怕也要着落在美国人身上。”
远在重庆的老蒋仍希望其精锐的第5军能冲破日军阻挠回到国内,却不知杜聿明、孙立人等人已各自拿定主意,准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杜聿明和史迪威的沟通是自两人相识以来少有的顺利。史迪威不但答应出面帮远征军以及重庆方面同民众党协调,更雷厉风行的率先和华盛顿方面联系,请美国政fu通过驻山南商务办事处尽快与民众党沟通,以做好接应远征军的工作。
这种重庆方面了冷淡而美国和远征军方面热乎的接触方式,虽多少有些出乎赵振中的意料,却也是他乐于见到的。不管说,只要杜聿明等人能接受民众党的条件,那就意味着原本历史上远征军出国十万多人却伤亡过半的惨剧得以改写。至少,被视为生命禁区的野人山绝不会再吞没三万多华夏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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