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灾最严重的是邻近平津,且八路军活动频繁的冀中一带。
冀中平原地处河北中部,西起平汉路,东至津浦路,北临平津,南至沧石路。该地区河流纵横,物产丰富,交通发达,加上背靠太行,濒临大海,战略地位相当重要,是抗战时期敌我双方争夺的重要区域。
为了以水攻解除八路军对平津一带的威胁,日军将子牙河、大清河、永定河、运河等大中河流堤坝扒开多处,任洪水肆虐。加上白洋淀在雨季到来后也水满四溢,冀中三十五县竟是无县不灾!其中受灾程度在五成以上有三十三县,受灾在四成以下仅有徐水、深州两县!
从北平南郊到保定,已是一片茫茫无际的汪洋。天津以西各地均遭淹没,永定河、北运河、龙风河灯河流泛滥的洪水也已连成一片,大水更向天津城区灌去!
冀中灾情如此严重,冀南也并未好到哪去。
所谓的冀南,是指太行山以东、沧石路以南的河北南部地区。在39年夏季前,冀南一带旱情严重,但自7月9日开始,却接连下了三天暴雨,导致山洪爆发,滏阳河、澧河、运河等大中河流,水位竟在一日内上涨两三米多,一些河段的河堤已出现决口!但日军犹嫌不足,为了水淹冀南八路军并攻击鲁北护卫军,竟扒开了滹沱河、滏阳河、洺河、漳河、卫河、运河等多处河堤,致使冀南五十一县有四十县被淹!
冀南水灾区域,水浅处有一、二尺,水深处有十多米,窄处有五、六米,宽处达三十多公里,往昔的田野村庄已然没了踪影,各地之间竟需乘船往来。
而随着降水增多,各河流洪水四溢,冀中、冀南的水灾区域渐渐连成一片,河北平原彻底成了泽国!
在豫北方向,安阳、临漳、内黄等县也因连日大雨,加上漳河、卫河相继被日军决堤,沿河各处平地水深数尺,秋粮绝收!
日军在河北平原炮制的特大水灾,确实达到了打击八路军和地方抗日游击队的目的,但也给当地民众造成了深重的灾难。由于日军对灾区消息的封锁,有关受灾统计难以全面进行,但根据一些赈灾组织在个别受灾区域内的调查统计,再依据灾区范围及灾情严重程度的不同,估算出无家可归、衣食无着的灾民至少在五百万人以上!而英国人在华创办的《字林西报》在北平发出的报道中更明确认定……今有将近一千万人将成饿殍也……”
对于中国民众的苦难,小鬼子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反而为水攻之计地得逞而沾沾自喜。水攻八路军活动的冀中、冀南、豫北等地,日军兵力并无损失而战果颇大,还制造了数百万灾民并任其向护卫军控制的鲁北涌去,这令杉山元和山下奉文等一干寇酋为之举杯欢庆。
杉山元甚至拍着山下奉文的肩膀赞许道山下君水攻之策一举数得,不但方面军少费兵力,还沉重的打击了八路军和游击队,给护卫军增加了天大的难题。就战果而言,实为方面军一年多来所取得的最大成就!”
不过,随着7、8月份华北地区降水的不断增多,各处河流横溢,河北平原水患有增无减,加之日军决堤的消息被外国记者披露出来后令国内外舆论大哗,杉山元和山下奉文等人才:水灾已完全不受他们控制,事情大条了!
若只是外界舆论的抨击,杉山元等人并不会放在心上,但河北大水给日军造成的损失,还有英、法等国因此对日本提出的抗议,以及来自大本营的训斥,才是令其头疼的原因。
英、法两国对日本提出抗议可并非出于国际公道,而是其在华北利益受损之故。
日军把冀中大中河流堤坝扒开的时候,并未料到华北今年雨季降水量如此之大,结果不但把八路军活动区域给淹了,洪水泛滥之下在8月中下旬还把地当“五水之会”的天津也给淹了!
自1860年成为通商口岸后,经过几十年的发展,到三十年代时天津已成为当时中国境内仅次于上海的第二大工商业城市,也是中国北方最大的金融商贸中心。凭着在天津设立的租界及工商企业,英、法、日等国每年都从华北攫取巨大利益。
不过,因濒临海边,海拔较低,且又地处南运河、北运河、子牙河、大清河、永定河交会之处,天津在雨季也时常闹水患。但天津以往几十年中所遭受的水患也没有今年严重!
因杉山元决堤水攻,天津市区,连同英、法、日三国租界在8月20日同遭水淹,平地水深竟达两、三米!而此后十多天里,大雨滂沱,天津水灾益发严重,甚至连大沽口到天津市区的铁路都被洪水所毁!
屋漏偏逢连阴雨,8月30日,又有台风袭击天津。狂风大作,一日之间竟将天津市区及周遭村镇中遭受洪水浸泡的房屋摧毁十多万间!
尽管天津不少中外商家动用柴油机向外排水,小鬼子也组织人力排水,可最终直到10月份洪水才告消退。根据世界红十字会事后计,“……津埠被水灾者占全市五分之四,罹难人民达数十万以上,而房屋之倒塌,财物之漂流,人畜之伤亡,殆不可以数计,诚滔天之浩劫,空前未见之奇灾也。”
《大公报》在9月初也报道……天津水灾之结果,灾民近二百万人,有断炊之虞……此次受灾区域,除市区外,周围五十里内均遭淹没,天津人民赖以为食之庄稼蔬菜等农作物,全被摧毁,租界中之商店仍未恢复营业,各地积水仍深,最深处仍达九尺。……灾区左右之屋顶上难民极多,因积水日久生臭,故霍乱及其他时症盛行,且若干粪坑被水冲裂,故奇臭难当云。”
若换做以往,英、法两国租界被淹,这两个老牌帝国肯定要跳起来揪住小鬼子算个仔细,但因当时欧洲的形势已在千钧一发之际,张伯伦和达拉第也无心去和日本纠缠,加上英、法等国在6月份天津租界被日军封锁后,正谋划所谓的“东方慕尼黑”,妄图牺牲中国利益,促成“中日议和”,让日军集中力量和苏联见个高下,因而对天津租界被水淹一事只通过两国驻日大使向日本提交抗议照会,要求赔偿损失,追究相关者的责任了事。
接到英、法两国的外交照会后,正持强硬态度与英、法两国交涉的日本政府并未当回事,但日本国内军、政两界不少人却对“傻瓜元”搬起石头砸脚的愚蠢行为相当不满,自晋北、绥东、鲁北等地作战失利后就出现的“换将”呼声也开始高涨。
若是仅有水淹天津这一遭,主持日军大本营的载仁还不会真个换将,但杉山元的水攻并非只在天津砸了的脚,还有另外两处明显“自残”的举动。
河北平原是重要的粮食、棉花产区,也是日军掠夺相关资源的所在,但杉山元等制造的这场空前大水灾,不但当年秋季的收获成了泡影,甚至来年也难见收获。
《字林西报》根据美国教会在一些灾区所在的调查统计,认为“……今乡野大部分仍为水淹,当然不能种植冬麦;再,华北之泄水系统至劣,苟非竭力用特殊方法泄去积水,并浚天津河口,则地面积水,未必能在明年夏季降雨之前退尽,故另一季之收成,亦将无望,而灾荒至少将历两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