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利害,贵我双方的利害关系应该更严重,可我方进占晋西北以来却愿意与贵方和平共处。而导致我方出兵的原因却又是晋绥军在宁夏北部、陕北对我部的攻击。”或许感到词锋逼人,杨天明缓和下又道,“陈现在有疑虑很正常,不过,我们人民军做的究竟如何,今后的事实会说明一切。”
“老朽拭目以待。”陈敬棠不紧不慢地跟了一句。
……
8日的会谈结束后,陆近礼、陈敬棠便将有关进展情况电告了阎锡山。
看着手中那份长长的电文,阎锡山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只要人民军没有和中共串通一气,那对晋绥、对西北乃至华北都是一大好消息。而身处各方势力之间的太原当局也更能游刃有余,为自身谋得最大利益。
对于人民军所提的,只要晋绥军不主动进攻或协助其他势力进攻,以及晋绥军不投敌卖国两个和平共处的前提条件,阎锡山思量了会儿,也点头认可。只要老蒋的中央军不进入山西,那这两个条件答应下来并不困难。就是万一老蒋派兵进来了,想法让中央军顶到前头就是。
汾河水库的事情虽然没有解决,不过阎锡山也心中有了底。至少,人民军还是有克制的,不会动辄就水淹太原。在无法强行迫使对方停止有关工程的情况下,阎锡山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至于陆近礼在电报中提到的人民军警示太原工业过于集中的情况,阎锡山虽然认为有一定道理,可随即摇摇头便将有关说法抛在脑后。眼下西北实业公司旗下的各产业大多已经进入了实质生产阶段,这个时候搞搬迁,费时费力不说,还会少赚不少钱。眼下国内基本上还算平静,只要人民军这边能稳住了,未来山西基本上不会有大的战乱。这种情况下搬迁,那不是花钱打水漂玩,跟银子过不去吗?
心情大好之下,阎锡山又电告陆、陈二人,要他们抓住机会多在晋西北了解一番。看看能否人民军在短短几年内就发展到如此规模的内在原因,也看看能否找到人民军内在的弱点,以便为太原制定有关政策提供依据。
对于陆近礼、陈敬棠在9日提出的“想四处看看”的请求,邹德贵、杨天明只是有限同意,毕竟,人民军在晋西北有不少的秘密,可不能随便就泄露出去。为了保证不出娄子,邹德贵找来后勤部在这里派驻的方允中,又安排了几名战士护卫,由他们带陆、陈两人到农村去看看。
在人民军进占保德之前,陆近礼曾以西北实业公司董事长的身份多次到华美工业区洽商业务,加上这两天已就近看过华美的一些产业,因而对邹德贵的安排并无异议。而陈敬棠曾主持山西省村政处,此次到保德也希望能多了解人民军在晋西北的作为,也同意邹德贵的安排。
陆、陈两人跟方允中等在晋西北的几个偏僻县里转了10多天,又拿到了邹德贵提供的一些书面资料,便心绪复杂地返回太原。
在陆、陈两人心里,一直觉得山西被誉为民国的模范省,村政建设也是独居特色,加上阎锡山治理山西多年,这晋西北几县的民众也该感念太原当局的好才是。但让两人沮丧的是,分到田地并且两年免税的农民几乎全在人民军的帮助下忙着整修河道、水渠、打井,保证夏粮收成,没人还想着太原当局和阎锡山。
加上人民军在各县推行小学、中学的免费教育,以及枪毙身负血债的地主恶霸等措施,人民军政府在这半年里已经获得了晋西北9县民众的广泛拥护。甚至一些被征收了多余田地的地主乡绅也一边私下里发着牢骚,一边期盼着人民军能按时兑现承诺的红利或免税。
而各个村口、主要道路上不时闪现出来的经过人民军组织、训练的盘查人员,又真切地提醒着陆、陈两人:人民军对晋西北的控制严格、有效,并且已经深入到最基层
……
6月22日,一身疲惫的陆近礼、陈敬棠赶回太原面见阎锡山。
当听陆、陈二人说完这些天的见闻后,阎锡山也暗吸冷气这才半年左右,西北9县真的就变天了?真的没人对省府感念?”
一直以来,阎锡山都自诩其对山西治理的功绩,以山西民众对他的拥护为自豪。可现在陆、陈两人传的消息却让他的自信有了动摇。这才半年,若是再过个一、两年,恐怕晋西北9县就真的再难找到心向太原的人了。想到此处,阎锡山不禁有些颓然。
应当说,阎锡山治理山西确实有功绩。不过,他推行教育不假,却不象人民军那样实行免费教育;他发展工商也不假,可获利的却是家有产业的地主和富商;阎锡山对农民征收的田赋与其他省份相比确实算低的,可再低也比不过按人口分地和两年免税。同人民军相比,阎锡山在山西推行的所谓善政相形见绌。况且,占人口多数的无地、少地的农民在阎的善政中根本就享受不到实际益处,晋西北9县在半年左右便被人民军征服了民心也就不奇怪。
“这人民军又是两年免税,又是免费教育,在修建防御工事的同时还组织人力兴修水利,他们真的能负担得起?”不甘之下,阎锡山又置疑道。
对经济在行的陆近礼这些天就在思考有关问题,当下便回道西北那边地处偏远,山多地少,人口不多,免除两年田赋、实行免费教育确实减少了收入、增加了负担,可人民军守着华美工业区,每年的进项足以弥补相关开支。若加上从一些地主恶霸手中得到的资产,还会有剩余。”
“人民军还有另外的财源。”陈敬棠补充道,“宁夏的畜牧,青海的盐,陕北的煤炭,这可都是财富。人民军若是开发利用好了,对新占区域两年免税完全能做到。”
“芷庄,你以前负责过村政处,你说说,人民军在农村推行的政策真的就那么好?我们能不能拿用?”阎锡山依然心绪难平,想找到对方的不足或者找到能为己用的方式。
“我这些天也在琢磨,觉得人民军实行似乎与‘井田制’类似。”陈敬棠皱眉说道,“当然,这种说法难以对人民军在晋西北推行的政策进行说明。”
“‘井田制’?你没说?”阎锡山惊讶道。
一边的陆近礼也难以置信地看向陈敬棠。
井田制是我国古代社会的一种土地制度。据说,夏朝曾实行过井田制。商朝、周朝的井田制因夏而来。到西周时已经发展很充分。到春秋时期,由于铁制农具的和牛耕的普及,井田制逐渐瓦解。
《孟子?滕文公上》载方里而井,井九百亩。其中为公田,八家皆私百亩,同养公田。公事毕,然后敢治私事。”从这一记述来看,井田制应当是一种土地公有制度。当然,由于周仍属于奴隶社会,这个“公”也只是周王室或其他贵族的“公”。
而根据一些论述,周朝施行井田制,其下的土地一律不准买卖,只能由同姓依照嫡庶的宗法关系去继承。耕种井田的农业庶世也随着土地同属于领主阶级所有,终生不得离开土地,更不准转业。
人民军现在推行的土地政策,是在每村拿出10到30的土地作为村集体公用地后,再将剩余土地按人口分配到个人手中。
村集体公用地,一是保障村里新增人口的土地分配;一是其出产作为村里公共开销。新增人口分地或公共开销都要举行村民会议,在政府工作人员主持下列明帐目并予以公示。通过这种方式保证公开、公平、公正。
按人口分配的土地不准买卖,但在缺乏劳动力或者从事其他产业时可以转租,或者由村集体收回。转租的租金不能超过政府所定田赋的两倍。
而按照规定,人民军政府每年夏、秋两季,将按照每亩田地出产总计征收十五分之一的田赋。当然,由于这两年人民军在晋西北免税,田赋也就不用征收。
陈敬棠大致介绍了一番人民军在农村中推行的政策,又指指带回的公文包那边提供的一些资料都在里面,应该比我说的详细些。”
听完陈敬棠的介绍,阎锡山既震惊又庆幸。
震惊的是人民军竟然只按十五税一征收田赋。要,南京当局一再鼓吹的“二五减租”,在施行后,虽说要求地租不得超过收获的30,可由于地主阶层的活动,最终仍保留了各类地租最大不得超过45的弹性规定。而这种所谓的弹性规定,实际上却导致各地地租居高不下。就连阎锡山自得的山西模范省,地租平均水平也不低于20,是人民军规定的十五税一的三倍
阎锡山庆幸的是人民军能够遵守协定不向晋绥两省其他地方扩张。人民军现行的政策实在太有吸引力了,若是任其向外扩张,估计几年后晋绥两省还感念阎锡山好处的人可就真的不多了。不过,这样被动可不行,总得找个有效的应对法子才是。
从这开始,阎锡山一有空闲就拉着陈敬棠、陆近礼以及晋绥方面的有关人员研究对策。在借鉴、消化人民军政策的基础上,总算捣鼓出一套阎锡山认为可行的方案来。
7月29日,阎锡山在太原讲演,宣称防共的根本办法是实行井田制及农民武装自卫。其后,在9月8日,阎锡山在太原讲演时,又进一步提出“土地公有权为澈底防共之法。”
阎锡山的这种说法,实在让南京当局的要人耳目一新。一些人甚至私下嘀咕这阎老西莫不是被赤化了?”就连老蒋心中也有些诧异。
当阎锡山专门呈文南京,希望同意在山西实行土地村公有的试点时,老蒋看完有关资料后虽然同意其所请,但也叹道失之毫厘谬以千里,阎百川身在太原,距离共党、人民军近,就想学人家。这想法不,但恐怕是推行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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