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当中,陈演生、陈其尤两人家境稍好一些,而陈炯明由于一直坚持不敛财、不妄取的操守,在1925年避居香港时,居处倨狭萧条,家无长物,穷极。在历史上,陈炯明依靠旧属接济过活,死后竟然连一口棺材都买不起,只好借用为陈母预备的寿材人殓。就如与陈炯明关系密切的莫纪彭在给吴稚晖信中对陈所评价的那样:“生无以所养,死无以所葬”。这与那用海外华人的捐助周游世界,置办别墅的先行者相比,与那些只会掠夺地盘鱼肉民众,而不知或不愿建设地方的新旧军阀相比,陈炯明的坚持更显得难能可贵。
听了司徒美堂的劝说,又见赵振中语出至诚,想起家中老母、妻儿生活的艰难,陈炯明不由得心中发酸,也不再说推辞的话,只向赵振中抱拳道:“如此,竞存就承赵兄弟的这份人情了。”见自己的老长官收下了,陈演生、陈其尤两人也各怀感激地向赵振中道谢后收下了赠金。
等陈炯明一行人离去之后,周昊说道:“要不是今天午饭后我和陈其尤闲聊,还知道陈炯明家中竟如此清贫。这对于一个曾执掌一省军政的军阀来说简直有些不可思议。”
“我也没想到。”赵振中叹息道,“希望我们这次的帮助能对他们家人的生活有所帮助。”
周昊一怔:“4万美元应该够生活所用了吧?”
“要是他们几位都能用来补贴家用那自然是够用了,我怕的是那三位,特别是陈炯明坚持自己的操守,将这笔费用大部或全部变成香港致公党的经费。”赵振中苦笑道。
周昊一呆:“不会吧?”
“这个可能有,但不大。”周恬分析道:“现在致公党的财务状况很好,用不着他们将这笔钱充做该党经费。我想他们三个会把这笔前贴补家用的。”
“那样就好啊。”赵振中松了口气。
“老赵,从昨天下午到现在,和陈炯明接触起来也没感觉他有什么军阀气质啊?以前世界那些影视中所表现的军阀可都是嚣张跋扈、满脸横肉的。可这位老兄,瘦瘦的,看起来更象一个私塾里的严师。”周昊述说自己的观感。
“影视上的那些东西,绝大多数都是导演们用来蒙人的。陈炯明从到香港后生活一直很艰难,身体瘦自然也就难免。”赵振中说道,“不过,你说他象私塾里的严师还有点靠谱,他是晚清秀才出身,按中国传统,很多秀才都是靠教书谋生的。”
“再说,军阀可并非都是象张宗昌那样胡作非为的,也有严于律己的。我在以前世界读中学的时候就知道山东老乡吴大帅有‘不治私产、不纳妾、不入租界’的人生戒条,这在当时的中国军阀中难能可贵,甚至董必武都对他评价不错。只是没想到陈炯明也是严于律己。不过,有趣的是吴佩孚和陈炯明竟都是晚清秀才出身。”
“老赵,那你说这两位秀才出身的军阀相比之下,谁高谁低?”周昊来了兴致。
“这可有些不好说。”赵振中思索着说道,“吴佩孚受传统教育影响比陈炯明大,特别是‘忠君’思想严重;陈炯明不但是秀才出身,还毕业于广州政法学堂,对西方的政体、民主等有较深理解,这从他反对党治、军治而倡导民权就可看出一二。吴佩孚主张‘武力统一中国’,在军事上的成就更高一些,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曹锟乃至直系的辉煌都是吴佩孚的武功在支撑;而陈炯明主张‘模范起信、联省自治’,在治理民政上的成就更高些。”
“不过,造就吴佩孚与陈炯明两人的境遇最大不同的却是两人所遇到的领导者不同。曹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很多方面比不上吴佩孚,虽然也在一些事情上搞平衡,但大事上基本都听从吴佩孚安排;孙文则是一个固执己见、为达目的连暗杀、引狼入室手段都可使用的人,孙、陈之间由合作而分裂、最终兵戎相向,孙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吴、陈两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说,代表了受中国传统文化培养的人,面对列强的侵略,想改变中国状况而选择的两条不同的道路。吴佩孚是在坚持传统之下的改良,而陈炯明是在学习西方基础上的变革。不过,可惜的是,两人在面对列强所扶持的势力时都打了败仗。这两个列强一个是日本,一个是苏俄。”
“听你这么一说,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周昊思索着说道。
赵振中三人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评论陈炯明时,陈炯明等人也正在评论赵振中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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