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有的商人们原本就与泰达斯官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些惊恐万分的家伙各自托付自己的门路,去向那些从前一直庇护着自己的高官们打探消息。然而无论是金钱还是美女,都再也没法儿打开他们的大门。因为就在此刻,他们的庇护者们也自身难保——高官们要随时等候泰达斯大公爵的召见,并且大多数人有去无回。而传唤他们的人,为他们行刑的人,同样是那位公爵第三子、杰克手中的“黑城堡”杀手。
最终一个“可靠消息”传进了铁十字高层们的耳朵:那日被那个富商——同时也是铁十字高级成员之一杀死的人,正是泰达斯大公爵的长子。
长子的死亡导致公爵次子获得了继承权,而原本与次子极度不和的第三子将自己的仇恨转移到了铁十字的身上。白发老者——泰达斯大公爵丧子的悲切之情又助长了杰克的权势,因此在那段时间里,无论是铁十字的成员还是泰达斯公国里的官员都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某一天清晨,当自己还在床上安睡的时候,就会有佩着火枪的黑城堡密探闯进家中,将自己拖出门去——那时候还只有矮人才能制造出那种数量稀少、威力也并不强大的东西——而“火枪”与“黑袍”也在之后成为了“黑城堡”密探们的特殊象征。
但事情并非结束——铁十字的高层得到了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立即做出了反应。他们果断放弃了一些已然暴露的外围势力,将原本就在地下进行的活动掩藏得更加隐秘,而后推出几个替罪羊、斩断几条重要的“肢体”,最终在那场长达五年的大清洗中存活了下来。
而后另一些人,另一些在那场清洗中失去了所有的财富甚至是亲人的人开始密谋报复。他们又用了五年的时间训练精锐杀手,将他们组成一支秘密的地下军队,然后向泰达斯家族展开复仇。
无数冰冷的黑暗刀刃在夜色下碰撞、无数破空的弩箭在月光下飞射。泰达斯城街头的任何一个兜售水果的的小贩都有可能忽然抽出一柄匕首插进街头治安官的脖子,而贫民区的任何一间居所都有可能被“黑城堡”的密探门突入,而后响起枪声或者箭矢破空声。
大公爵的马夫可能是一个杀手,大公爵的女仆可能是一个杀手,就连大公爵的厕纸都可能沾染有烈性毒药。
这场惨烈的复仇持续了整整三年,泰达斯大公爵死于食物中毒——对外则宣称是胃病发作。
大公爵的次子死于出猎时的一柄涂抹了剧毒的匕首——对外宣称则是坠马身亡。
而大公爵的第三子,黑城堡的领导者杰克则死于一位治安官之手。那位治安官原本是一个杀手,他花了五年的时间成为公国官吏的一员,并且找到时机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对外宣称则是肺炎发作。
前代大公爵的第四子成为了另一位泰达斯大公——这就是威廉的父亲,里斯特罗?泰达斯。他虽然对杀死自己父亲与兄弟的铁十字满腹仇恨,但他也认为是父亲与那位哥哥毫无顾忌的复仇行动导致了惨剧的发生。于是他在年老之后严格限制了次子的权力,将“黑城堡”的控制权牢牢地握在自己的手中。
“黑城堡”与“铁十字”之间的战争从未停息,即便是在现在,也依旧有无数“黑城堡”的密探穿行在街道中,用他们敏锐的嗅觉探查任何可疑之处,并且有权力临时拘捕一位治安官——因为这类职位常常与地下势力打交道,实际上是最容易被怀疑的官方对象之一。
这就不难解释为何那位治安官在哈伦进行了语意模糊的暗示之后会表现得战战兢兢——哈伦和我都穿着黑袍,而且哈伦让他们看到了腰间的火枪。
如果我们真的是那些横行无忌的“黑城堡”密探,就极有可能在他们再次拖延之后将那位指挥官一同列为怀疑对象,然后捆绑起来丢进地牢。
在哈伦讲述完这段往事之后,我们已经走进了城外的蒙蒙雾气之中。
其间黑太子约瑟芬呻吟着醒来了一次,但哈伦又用剑柄敲晕了他。我猜想他是在向我表明一种态度——他已经与暗精灵的那位“陛下”和这位“殿下”彻底决裂。
四匹马行走在安静的小路上,路边的树木隐藏在阴影当中,偶尔有马车飞驰而过,车内人的脸上是疲惫倦怠的神色。距离威廉的宅邸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路程,我在马背上无事可做,于是试图再找些可以闲聊的话题:“那位‘前侍卫队长’,又是怎么回事?他使用的技巧可不像我见过的任何一种武技风格……”
哈伦看向我身边马背上的那个俘虏,深呼了一口夜间冰凉而湿润的空气,缓缓说道:“在暗精灵王国……他算得上是一个奇迹。”
“奇迹?”我微笑起来,“这可是一个不同寻常的评价。”
“他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平民武士,但后来因为仇杀而遭到流放——我们暗精灵的人口不像人类这么多,大多数的罪行都不会适用死刑。”
“我理解。”我点了点头,“然后发生了一场奇遇?”
“是不是奇遇,我不清楚,但的确是挺离奇的事情——您过去东北的‘因纳德立共和国’么?”他忽然转移了话题,问我。
“那个号称‘自由民掌握政权’的国家?我从前倒是在那里待过一阵子……但是对那里并无好感。”我微微皱眉,“一种虚伪的政治体制——虽说是‘自由民掌握政权’,但条件必须是具有巨额财富——而隶民们的生活甚至比西大陆的几个‘王国’还有不堪。”
哈伦谨慎地笑了起来,然后看看我的脸色,说出一句认为不会触怒我的话来:“听起来,似乎您也在那里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
我耸了耸肩:“没错儿——当时我要在那里从事一项研究,打算买下一处房产,却被当地的行政部门告知没有因纳德立国籍不允许在首都购置房产——但实际上那些掌权者的宠妾们,包括那些女奴们,一旦讨得主人的欢心,却可以无视这些法令。”
“那么您当时还没有……”
我知道他要说什么,叹了口气:“我当时还只是一个低级法师——个迫于秘党议会‘不得在世俗世界随意使用魔法’的那个禁令而不得不伪装成一个凡人的、真正的低级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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