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羽看着左瑛的欣喜表情中透出一丝忧伤,“云妃殿下……不辞而别了。”
左瑛皱起疑惑的眉头。
“那个家伙神神秘秘的。”阿史那无期一脸不高兴地回忆道:“刚才,那劳什子大夫非说你……已经死了,这缺血的浑小子又哭得呼天喊地,跟真的似的。”
说到这里,左瑛看见阿史那无期居然眼圈微红。而且人死了没死,他怎么会分辨不出来,当时恐怕她真的已经断气了,只是他不肯相信而已;还有绯羽,也因为她的“死”而悲痛欲绝,想到这里,左瑛不由一阵感动。
“那个家伙说可以把你救回来,”阿史那无期继续道:“但是让我们都必须回避,我们都只好躲到屋外。可是等来等去却不见他出来,最后我们进来一看究竟,居然已经不见了那家伙的人影!”
绯羽也眼有泪光,双眸中悲喜交加,好像又将当时的大悲大喜重温了一次,“陛下真的就又有脉搏了,渐渐就醒了,真的没事了……”
绯羽低头,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交给左瑛,“这是云妃殿下留下的。”
左瑛接过绯羽递给的东西一看,原来是李云深的那件白玉小狐狸吊坠。她将它捧在手心,小狐狸那笑意微露的神态,如今看来就好像李云深那春风满面的笑容就在眼前一样,回想起醒来之前梦中的所见所闻,尽管无稽却居然跟现实照应,左瑛不由心中一阵酸涩。
她定神片刻后道:“朕睡了多久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绯羽答道:“回陛下。现在是辰时,陛下昏迷了五日,三军未动,外面已经有陛下身体欠安的传闻。”
左瑛点点头。双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立刻摆驾,班师回洛阳。”
她知道。承认自己曾经对那个人抱有的期望都只是痴心妄想的时候到了。也许一战只会换来鱼死网破,但是现在已经不能继续用隐忍和包容来顾全大局了。她隐隐感觉到对决的时刻已经来临,什么都不做就意味着束手待毙,即便自己羽翼未丰,也只能奋力振翅一飞,也许还能趁巨隼自以为得势而放松戒备之际乘机取胜。
大雨初歇的午后,洛阳城上空的彤云尚未完全散去。无数道金光从云边照射出来,散射出漫天金黄的霞光。天幕下豪雨过后的洛阳城被着上了一层厚重的色彩,隐隐透出一股引而未发的风云激荡的气息。
左瑛率领三军来到洛阳城近郊,早有群臣遮道相迎。
一如左瑛所了解到的情报那样,贺兰楚、夏侯元、张逢时等人并不在迎接的队伍中。带领群臣下拜的是中书监苏博。
左瑛在群臣的簇拥下来到未央宫正殿内接受朝拜。苏博等人呈上奏折,痛陈贺兰楚、张逢时等人密谋造反,证据确凿,并且已经关押大牢,等候皇帝回朝发落。被抓回来的下毒军医、被截获的张逢时联络几个柱国的密函、秘密赶制的衮冕袍服等等,每一条都足够让证据所指的人斩首示众、株连九族。审问查证都只是过场形式而已。唯一让左瑛没想明白的,只有向来谨慎周全的贺兰楚为什么最后会只带领寥寥数十人返回洛阳,让抓捕他变得如此简单顺利。
让左瑛一直受到生命威胁、一度只需要动动手指头就能将她置于死地的劲敌,马上就要被除掉。永远消失在她的视线中,再不能迫害她、要挟到她,可是她的心中却不知道为什么不觉得有任何重负被放下。也许是对这次震荡之后可能面临的动荡局面的担忧,也许是对外患未除内忧又起的现状的烦恼,总之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心绪不宁。
夜里,她独自站在寝宫的庭院中。抬头看着当空朦胧的月影,心情也如这夜雨后的月色一样阴郁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