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明军喊了声等等,他对何红桥说:“我想看看哥嫂。”
何红桥看看一动不动的巩雪,拍拍巩明军的肩膀,“兄弟,我陪你!”
人刚进去不到十秒钟,就听到巩明军的嚎啕悲声,间或夹杂着何红桥沙哑的劝说。管冷库的人,叹息之余,不禁对灯下少女的行为愈发感到奇怪,“里面躺着的真是你爹妈吗!”
巩雪的帽檐顺着低头的动作滑到眉骨附近,瘦削的肩膀,有些微的倾斜。她静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超脱出阴森恐怖的氛围,对那人的问话,置若罔闻。
那人哼了鼻子,不屑地说:“烈士怎么了,烈士若养了个铁石心肠,没心没肺的闺女,也照样走得冤枉!”
巩雪慢慢抬起头,朝那人冷冷地觑了眼,重又恢复之前的姿势。。
军用越野驶离殡仪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大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德宏州通往南疆小镇的公路上,积水已经没过道牙,冲上平坦的柏油马路。天亮的很晚,漆黑的路上偶尔可见被水困住无法行动的汽车。
军用越野在一处路口被两名身穿雨衣的交警拦住,他们赤足泡在雨水里,向坐在副驾驶的何红桥提醒前方被大雨阻断的公路。
何红桥他们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他和司机都很有经验,直接从下个路口右转入一条路况很差的乡间公路,继续向前行驶。
前方是一眼看不到头的墨色,司机的车速并不算快,可还是把车里的人颠的上下摆荡,身躯不稳。
何红桥回过头,发现巩明军的头仰靠在车座上,睡意正酣。高大的身体随着车辆颠簸摆动,可他不注意就会碰到车窗上的头,却被车内的靠垫挡在安全的角度。
紧靠在左侧车窗的巩雪,还是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像尊木偶。
何红桥摇摇头,转过身,按住旋钮把座椅朝后推了推。
说不累是假的,从二月一日特大开始集结开赴清河起,他就没合过眼了。身体到了承受的极限,却还是不想闭上眼睛睡过去。
感觉一旦迷糊过去,就会放开巩队的手,再也抓不住他了。。
司机从座位下面抽出个折叠被,递给他,“政委,睡会儿吧,还得半个多小时呢。”
何红桥拉开被子盖在身上,刚准备靠着休息,想到后面的人,又把被子掀开,朝后面的巩雪和巩明军盖过去。
“小心着凉。”看到巩雪转过来的视线,何红桥的心,猛地被外力揪扯了一把,疼得屏息。
那是怎样一双撼动人心的眼睛啊。。
幽静的深黑下面,仿佛蛰伏着令人恐惧的情感洪流。她的悲伤隐藏得极为隐秘,若不是被他惊到,他根本不可能触碰到她的真实。。
巩雪推开何红桥盖向她身上的被子,慢慢别开脸,再度陷入沉默。
最后,薄被被巩明军一人独享。
何红桥双手抱臂,神情严肃地问司机:“你去看高原了吗?情况怎么样?”
司机摇摇头,“我去的时候他还没醒。张医生说,幸好炸伤高原的不是国外进口的炸药,不然的话,他和巩队一样。。。”
被政委用异常犀利的眼神阻住不该说的话,司机顿时觉得刚刚亮起来的天,忽然间又变黑了。。
车厢内沉闷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就在说错话的司机战士暗暗自责打脸的时候,从他和政委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女声。。
“叔叔,高原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