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秋骨寒张开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尺寸,“你知道么,我归家一个月,长了这么多呢。我若是不趁着现在还年幼的机会出去走走,再过一年半截的,我长得更高更壮了,就显老了,不像十五岁的小姑娘了,那时更不能出去走了。爷爷你说是不是?”
司马承打量秋骨寒的脸,拈着胡子,半晌不语。
他明白秋骨寒的意思。
就是因为秋骨寒仍然瘦小病弱,才能冒充十五岁的少女司马蓉,如果秋骨寒恢复健康或原貌,就是正常的十五岁少年,很难再扮演同龄少女,那时,他反而不能轻易见人了。
秋骨寒又道:“爷爷,一个女孩在异国呆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回到繁华的故乡,却不想去京城逛逛,这说不通吧?再说了,现在是四月,春光明媚,不热不冷,正是外出的好时候,过了这个月便是夏天,以我的身体,更不便外出。老是关在家里,我会闷出病来的!”
“爷爷——”他拉着爷爷的手,摇来摇去,“爷爷,你就答应蓉儿嘛!你好好看看蓉儿,这么青春娇弱可爱,没有人会怀疑蓉儿不是美少女啦!”
他在暗示司马承,他现在就是活脱脱的娇弱美少女,没有一点“少年”的影子,不会有事的。
司马承又仔细打量他,觉得现在的他病弱得恰到好处,冒充少女足可以假乱真,而且他被一声声软软糯糯的“爷爷”磨得心软,只得叹气:“好吧,去就去吧,但绝对不可以惹事,天暗之前必须回家!”
他年轻时也四处游历,很不赞成闭门造车,七皇子偶尔也该出去走走。
就算真的遇到什么意外,有阴风等高手保护,加上七皇上天资聪颖,冷静沉稳,应该也能化解。
秋骨寒笑得小脸生辉:“谢谢爷爷,爷爷最好了,蓉儿一定会买礼物给爷爷和娘亲。”
然后他就开心的走了,姿态模样跟女孩儿一模一样。
司马承看着秋骨寒的背影,暗暗点头。
即使这里都是自己人,七皇子也在完美地扮演“司马蓉”的角色,绝没有因为处境比较安全而疏忽大意,这样的七皇子,前途不可限量。
第一次,秋骨寒以“司马蓉”的身份,走下这座山头,再走上前面那座山头,弯弯绕绕地走出青葱连绵的归灵山。
他蒙着面纱,丫环打扮的阴云小心翼翼地扶着他,慢慢地走过一道道台阶。
他的身后,跟着阴云和另外两名护卫。
已经到了春光最美的四月,归灵山游人极多,他淡妆素裙,梳着浓密的齐额刘海,耳侧两条辫子,脑后长发垂腰,配上几枚简单的首饰,看起来极为普通,然而,一路走人,引发无数行人侧目。
“快看那个女子,是不是归灵仙子?”
“行如弱柳扶风,静如姣花照水,真是病中西子,我见犹怜哪!可惜见不到面容,但那双眼睛,真是美目含情,星光点点,乱人心神……”
“嘁,她的身板瘦巴巴的,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有什么好看的?我看她的脸也好看不到哪里去,要不然干么遮起来?”
“不要吵不要吵,咱们上去跟她说说话,想办法看看她的脸,不就成了么?”
……
这里是文人隐士最爱的山,来的人多是风流才子、书生什么的,这些人一看到年轻貌美的姑娘,都喜欢卖弄风流、风情和风雅。
见到秋骨寒那样的风姿,都在一边调笑或试图搭讪,不过,秋骨寒身后的几个随从像凶神恶煞一样,根本不容别人亲近。
越是不能亲近,越是不能识庐山真面目,路人们越是心痒,越是好奇,越是关注。
就在这样的关注中,秋骨寒终于走出归灵山,在山脚上雇了一顶软轿,进城。
秋骨寒想打听那个女人的下落,但进城之后,却又一时间不知该去哪里找。
阴府?不能再回去。
军营?同样不能去。
他原本想去找黑无涯,但是,黑无涯在哪里?
仔细想了想后,他下令:“先去香洲酒楼吃饭吧。”
香洲酒楼,几乎算是天洲最大、最热闹的酒楼了,因为地处繁华,酒菜品种繁多又美味,而且价格公道,吸引了形形色色、各个阶层的食客。
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都有可能会在这里出现。
在这里听各种小道消息和坊间议论,最合适不过了。
轿子停在天洲酒楼前,秋骨寒在阴云的搀扶下下轿,走进酒楼。
时值午饭高峰,酒楼里高朋满座,热闹非凡,秋骨寒挤在人群里,本该不显眼,但不知怎的,四周的人一个个都注意到了他。
香洲酒楼来者不拒,但有身份、有地位的客人一般从后门进楼,直奔二楼的雅座或三楼的包间,会在一楼吃饭的大多是普通食客,这些人哪里见过像秋骨寒这种脱俗飘逸、透着贵气和优雅的美少女?
他站在这些凡夫俗子之中,真如仙子下凡一般。
秋骨寒美目一转,在大厅中央一桌刚空出来的座位坐下,解开面纱,让阴云点菜。
在这个位置,更容易收听四周人的议论。
他的面纱一解开,四周食客的目光就落在他的脸上,无不惊为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