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心心念念的,等了那样一辈子,原来,等的是这样的一个啼笑皆非!
"你们说,我爹,我爹唤做什么名字?"我死死的攥住拳头,不让自己的身躯抖的太厉害:"他又是一个什么模样?"
"你,你爹?"舅舅忙道:"啊,这也难怪的,你爹不见了的时候,你还不曾认人,你爹的名字,唤做夏幽茗,生的倒是好皮囊,乃是难得一见的翩翩佳公子,这才将你娘迷了一个神魂颠倒!便是离开了家里,可也得随了去的,若不是你姥爷,想必,你也是一个小妖怪吧?哎呀,都是天命注定,可怪不得旁人的!"
夏幽茗是么……好巧不巧,怎地也跟鸿福赌场那一位一样,也姓夏?
这个人,是我爹?
现如今,他怎么样了?是生是死,身在何处?
本,是来相问那个神秘的设局更魂人,不成想,倒是叫舅舅舅妈,惊吓之下,将这件事情,给说出来了……
"江……江菱?"舅舅半张着嘴,小心翼翼的望着我:"你,你可想好了,寻仇,去寻姥爷,去寻鸿福赌场那个不敢露面的公子,你舅舅,全然是无辜的哇!"
"就是啊,就是啊!"舅妈忙也说道:"这个,冤有头债有主,你舅舅舅妈,乃是清白无辜的本分人哇!"
"是了。"我清了清嗓子,作出一种如梦初醒的模样来:"咦,我怎地,怎地往这里来了?"
与此同时,将五鬼之术也收了。
舅舅舅妈只当我的魂魄不再附身,已经走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烂泥似的瘫软在了柜台上:"姑娘,你不过是,走错了路,下一次,可万万莫要再来了!"
我只是假充一副莫名其妙的模样,便讪讪的去了。
走在了紫玉钗街上,满心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又是怅惘,又是无奈,还有些个惊慌。
若,那个设计更魂的人,便正是我的那个父亲,可如何是好?
都是为着,当年的伤害,再来报复么?
他会不会,以为是我娘伤害了他,才出手,将我也从娘身边夺走了?
时隔多年,才来做这件事情,会不会,是因着当年的伤,十几年之后才好?
我满腹的疑问,步履也有些个不稳当。
不知不觉,走到了龙神祠左近,香火袅袅,里面还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也没有。
我很想将自己的疑惑全数问出来,却不知道问谁好。
"啊呀,你回来啦?"我回过头,只见梅树正攀到了树上摘柿子,还冲着我晃了晃:"吃不吃?"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甜么?"
"不好说。"梅树自树上利索的跳下来,在自己的衣衫上蹭了蹭,将还带着点白霜的柿子塞给我:"若是心里苦,吃什么也不甜。"
"苦?"我答道:"好像,比起苦来,更坏的是,什么滋味也尝不出来。"
"干嘛这么伤感?"梅树将一个熟透了的柿子咬开了小口,只从小口里面吸那柿子的汁水:"人生好比吃饭,不饿一个前胸贴后背,怎么知道饭食有多么好吃?"
我一怔:"是。"
梅树笑道:"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鸿福赌场里面的公子,梅公子识得么……"
梅树眨了眨弯弯的眼睛,道:"哦哦,你说他?神神秘秘的,没人见过真容,不过,一般'用这个换那个'的,往往不是什么好人,有的时候,根本不是人。"
紫玉钗街上便有一个哄小孩儿的怪谈,说是夜间,会有一个唤做宵婆的老太太,用凡人的心愿,换取凡人最珍贵的东西,一个劝人莫要贪心的劝世故事。
"宵婆的故事,我小时候也听说过的。"我笑了笑:"也许,那一位是宵婆的孩子吧。"
"花穗小姐!"阿芳忽然跌跌撞撞的跑来了,满头的大汗,急的话也说的慌慌的:"可算是寻得了你了,胭脂河边没有,鸿福赌场没有,紫玉钗街上找了一大圈,这才寻的了,"说着,伸手来拉我的胳膊:"快,快随着我往太清宫去!"
"太清宫?"我忙道:"阿芳,怎地了,这样着急做甚?"
"陆公子……"阿芳眼泪也流下来了:"陆公子落进了胭脂河里去了……捞上来的时候,脸色惨白的一点血色也没有,水是控出来了,可是到了现在,一直也不曾醒,花穗小姐,赶紧回去看看吧!"
我只觉得脑袋哄的一下子,满眼都是金星,礼也顾不上跟梅树行,提起了裙角,跌跌撞撞的便往太清宫跑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