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说便是。”穆一远给他吃了个定心丸,柔声说道,“在为师面前,你永远都可以有话直说。”
顾清鸿注视着穆一远那不惨一丝虚伪的真挚眼神,心中刚刚那份惊慌失措都被抚平,然后像是下定了决心。
上下唇动了动,说出了一个让穆一远心下一惊的答案。
“奶娘,那样的伤口,我在奶娘身上看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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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三人带到云来居后,鹤净便离开了。换成一个弟子带领他们去这几日的住处。
这一路上穆卫不停地长吁短叹,好在陈齐玉与他交情不错,加之又有耐心,不住地宽慰穆卫,若是换做其他人恐怕早就被烦得拂袖而去。
陈齐玉耐心十足地说道:“穆兄,你且放宽心,穆长老既然这么说了,延莲这病肯定是没什么问题了。”
“哎……这晚一日,莲儿便要多受一日的苦。一想到这个,我这心呐……”
说着说着穆卫竟又要落下泪来,穆延莲包裹在厚厚的斗篷之下,口不能言,只能用微小的动作来安慰自己的父亲。
“你疼延莲这份心我明白……”见到父女俩如此,陈齐玉只能摇头长叹一声。
两人的对话前面带路的弟子听得一清二楚,年轻的弟子转过头朝三人笑了笑。
“你们是穆长老的在凡间的族人吧,倒是很少听管事的师叔提起净明峰的客人,想不到我还有接待穆长老的客人的一天啊。”
从话中抓取到什么信息,陈齐玉接道:“此话怎讲?”
“玄同派谁人不知穆长老不好热闹,少有人来拜访。”这名弟子说得很委婉,“别说是外人,连门人都少有去净明峰的。”
“穆长老在这儿人缘不太好?”
弟子只笑笑,不作答。
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将三人带到客房后,弟子便离开了。
“陈齐玉,你可知玄同派有谁擅长医术?”
“听说清寻峰的曲一咏仙长最擅医术。”陈齐玉弄不明白为什么穆卫要问这个。
自从听了弟子的话就开始惴惴不安的穆卫拉着陈齐玉语无伦次道:“要不我们已经来了这儿,要不就直接去找那个去曲仙长吧。”
“这是为何?”
“那弟子都说了穆远在这儿人缘不好。”穆卫情急之下,竟然把穆一远的俗名脱口而出,“要是他喊不来曲仙长,那不如我们亲自去请吧。”
“……”陈齐玉有些不敢置信地大张着嘴看着如同热锅上蚂蚁一样无措的穆卫。
越想越觉得自己这话有道理,焦急万分的穆卫巴不得现在就跑去找那个曲一咏:“要不我现在就去打听一下清寻峰的位置吧。”
话还没说完,穆卫就要往外冲,幸好陈齐玉及时反应过来,将他一把挡住,接着一句话浇灭了他的冲动。
“穆兄,冷静!你还当这儿是凡尘吗?先不论曲仙长会不会答应给延莲瞧病?你能不能见到曲仙长还是个问题。他们与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们能上山都是因为有穆长老那层关系,若是离了他,你觉得我们在这玄同派有任何说话的可能?”
“可是……”一棍被敲醒的穆卫愣愣地站住,过了半响,哽咽道,“我就是想让莲儿……有更多机会活下去……”
陈齐玉看着眼前这个近来仿佛老了十来岁的好友,老泪纵横,脸色蜡黄,双鬓斑白,心中不由得有些动摇。
“你先在这儿休息片刻,我去帮你打听打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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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记得那些穿着红衣服的人在几个巷口讲经,只要有人能听满一定时辰他们就会给粮食……为了那些粮,每天都有人去听,奶娘也是……也不知怎么的,她竟慢慢迷上了那些经文,每晚都会捧着经书念……后来红衣服的人走了,其他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奶娘就开始变得古古怪怪的……跟刚刚那个黑衣人一样,一接触光亮就会出现伤口……”
顾清鸿咬着下唇,神情严肃。
“而且奶娘还开始喜欢闻血腥,清隐睡得沉,没听到那些动静。不过我看到了……”
“她趁半夜出门抓了一只鸡,然后一口咬在鸡脖子上,吮吸鲜血……我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的模样,满嘴鲜血和鸡毛,白森森的牙齿,愉快的表情……”
“后来没多久,她就过世了。”
“跟别人不一样,她不是病死的……那天我看到她嘴角含笑,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笑得很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