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不扬什么话也没说，伸手轻轻的抹去他嘴角的饭粒，这个举动却让老汉一愣，只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忙拿着纸擦拭油腻腻的嘴巴，“齐医生，我是农村人，有些粗鲁，你别见怪。”

齐不扬微笑道：“不会，我姑妈呢？”

老汉笑道：“素琴这两天忙前忙后的，累坏了，我让她先回宾馆休息。”说着问道：“对了，齐医生，你吃了吗？”

齐不扬点了点头。

老汉道：“这里的盒饭真贵，一个都要八块钱。”

齐不扬一愣，“不是最便宜的卖十五块钱吗？”

老汉笑道：“医院附近的确实最便宜卖十五块钱，走远一点差不多的盒饭只卖八块钱，齐医生你记住了，以后千万别在医院附近买东西，任何东西都贵上一倍不止。”农村人简朴，同时也最会算计，多走一段路省七块钱，有何不可。

齐不扬笑了笑，也没说什么。

老汉也朝他咧嘴笑了一笑，齐不扬能看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心中一阵暖暖的，这是能让别人露出笑容的快乐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珍贵，这也是他觉得自己成为是一个医生而感到骄傲的地方。

两人闲聊起来，老汉边吃边聊，这盒饭却是好一会儿才吃完，真干净！一粒米饭都不剩。

老汉将饭盒扔到垃圾桶之后走了回来，齐不扬这才道：“我们一起进去看看她吧。”

老汉点了点头道：“好。”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护士走了过去，老汉忙迎了上去，护士递给老汉一张手术费用的单据，“一会到楼下把手术费用给缴齐了。”

老汉点了点头，笑道：“谢谢你啊，护士。”

当低头朝手上的单据看去的时候，笑容却一下子僵住了，单据上罗列了手术明细的费用，一共是十万零五千块，这大大超出了他预期的估计，而且接下来老婆还要住院吃药，这后面还有一系列的住院费用，医院让他交十五万的押金。

“怎么了？”齐不扬轻轻问了出来。

老汉转头笑道：“没事，没事，齐医生你稍等一会啊，我去打个电话再回来。”说着朝走廊的拐角处走了过去。

齐不扬安静的朝他打电话的地方走去，却听见他似乎在向别人借钱，连续打了好几个电话却似乎都没有借到钱，老汉突然发现齐不扬站在不远处，朝他露出笑容，“齐医生你再等一小会，我再打两个电话。”

“碧华啊，你妈手术十分的成功，现在手术费用还差点钱，你能不能给我汇点过来？”

“我知道你的难处，你多少想办法，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找你了。”

说着说着老汉似乎与电话那边的人在争辩着什么，说是争辩却还不如说在解释着些什么。

老汉却放下电话，叹息一声。

齐不扬听出点什么来，疾步朝老汉走了过去，老汉见到脚步声，对着齐不扬抬手道：“齐医生，你再稍等一会，我再打最后一个电话。”说着又立即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建波啊……”

刚说完这三个字，还没有道明来意，电话那边就传来一顿臭骂，几乎没有让老汉回话的余地，老汉什么话也没说，轻轻的按下挂断键，一张苍老的脸容，眼眶有些发红，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

老汉收好手机，转头露出笑容，“齐医生，让你等久了。”

齐不扬轻轻问道：“有什么难处吗？”

老汉无力垂下头，一言不发，突然轻泣道：“齐医生，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连房子都已经卖掉了。”一个男人无论肩膀上的胆子有多重都不会轻易皱眉，可有的时候一分钱却难倒英雄汉，让人感觉那么的无助，那么的无能为力。

齐不扬轻轻道：“把单子给我吧。”

老汉将手中沉甸甸的单子递给齐不扬。

齐不扬看着单子上面的那些阿拉伯数字，看着这些能够将人压垮的数字，从内袋口拿出一支黑笔在单据上签下自己的姓名。

老汉好奇道：“齐医生你干什么？”

齐不扬微笑道：“你不必烦恼，我先给你担保，人慢慢在医院养病，钱的事情以后再说。”

老汉欢喜道：“齐医生，你人真好。”

齐不扬笑道：“快去吧。”

“嗳。”老汉应了一声，匆匆离开前往缴费处。

齐不扬单独一人走进病房，病人还没有醒过来，她的脸上还带着呼氧器，齐不扬将康乃馨插好，搬了张椅子在病床上坐了下来，微微掀起被单，捉住她那只安静垂下的手，感受到她掌心的粗糙与辛劳，脑海中不由想起自己的母亲，心头涌出一股亲切的感觉，他忙于工作研究，而未能看见母亲最后一面，他错失了多少与亲人朋友团聚的时间，老汉对他妻子的爱让他感受很深。

老汉满脸笑容的回来，他要好好感谢齐医生的帮助，这种好医生真是一辈子都难遇到一个，走廊里却一个人也没有，“齐医生。”老汉喊了一声，却没人回应。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病房很安静，老婆正安静的躺在病床上，突然老汉瞥到病床上的那一束康乃馨，“齐医生已经走了？”

老汉走近，康乃馨散发着芳香的气息，那娇嫩的花朵透着蓬勃的生命力，突然看到内中夹着一张卡片。

老汉拿起卡片，上面写着几个字，“祝您早日康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