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善亲王,他从来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过啊!没有放在眼里吗?想到什么,安兰馨的嘴角扬起一抹阴冷,诡谲得让人心底下意识的冒出一怔寒意。
她会给他机会,让他不敢再不将她放在眼里!
成亲?这两个字让安兰馨的心又柔软起来,廉,你等着我,我不会让你这样偷偷摸摸的持续太久……
皇宫中,苍翟的灵堂设在一个不起眼的宫殿里,所有人的人都忙着幼帝登基,似乎是将这个“死了”的皇帝,彻底的抛到了脑后,整个皇宫之中,唯独这个宫殿和其他地方不一样,这里四处挂着白绸,平添了一种异样的清冷。
如过大家都忘记了这个遇刺暴毙的皇帝,那么,有一人,他是绝对不会忘的,即便是苍翟死了,他也忘不了。
正是午夜时分,灵堂中没有守灵的人,甚至连这个宫殿的其他地方,也没有值夜的人,夜色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突然,黑夜之中出现了一抹身影,那身影如果不是刻意的佝偻着背,或许看起来还有些高大,黑影悄悄的进了宫殿,似乎是找准了方向,一直朝着目的地走近,直到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灵堂里,黑影在灯光之下,终于可以看清了他的脸,那张原本俊美的脸,此刻阴沉得近乎狰狞,不过,只要是这里有宫人在,一眼便可以认出,这个穿着太监衣裳,手中拿着拂尘,脸色透着一丝苍白的男人,正是曾经那个威风八面,高贵儒雅的二皇子苍焱。
不错,这人就是苍焱,而他今日来的目的,就只有一个……苍焱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一口棺材,眸子变得锐利阴寒,这棺材中的人,就是苍翟啊!苍翟!苍焱的嘴角微微上扬,多了几分得意,不过,他却是张狂的朝着那棺材吼道,“苍翟啊苍翟,你看见了吗?你终究还是比我先死!”
苍焱紧咬着牙,刻意压低了声音,即便是压低了声音,也很难忽视得了他声音中自然而然的尖利,面目更是狰狞,没人知道,他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说是折磨二字,还不足以形容啊!
“苍翟,你可知你给了我怎样的折磨?我苍焱,曾经堂堂的二皇子,如今的贤亲王,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太监,我尽力掩饰,可是,你看……你看到了吗?”苍焱有些疯狂的指着他的面容以及渐渐消失掉的喉结,眸子一凛,“我连一个男人都不是了!这男不男,女不女的鬼样子,真他妈是可恨透了!”
“我没有一天不想杀了你,哈哈……好,你终于死了,哼,可惜了,可惜宁儿也死了,那般美好的女人啊,我就是要告诉你,第一眼看见那双眼眸之时,我就被她深深的吸引,即便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小侍卫,我也情不自禁,可她的眼里,却只有你苍翟!呵呵……如果她没死,你说,她会为你守寡吗?哈哈……她便是想为你守寡,也不行,她不过是一个女人,再是聪慧又怎样?我苍焱,照样会想法设法的让她屈服,我才是她的良人,我才是爱着她的人,我可以让她成为贤亲王妃,呵呵……不过,她若是没死,也该顶着一个太后之名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哪怕是暗度陈仓,我苍焱,也要让她变成我的女人,变成我这个太监的女人!让她来偿还你对我的折磨,不是男人又怎样?是太监又怎样?我照样可以亲她,照样可以抱着她,哈哈……”
苍焱笑着,神色近乎疯狂,“我要让你,连死了都要受尽屈辱,这顶绿帽子,是我苍焱还给你的利息,可惜……可惜她也死了,可恨啊,不过……”
苍焱说到此,顿了顿,似乎是在收敛方才那张狂的情绪,不过,稍微平静些的他,却是显得更加的可怕,那双眸子之中,除了邪恶,便只剩下狠辣。
“你说,我该怎么偿还你对我做下的事情呢?咱们的账一定要好好清算清算才行,你害我和皇位无缘,害得我成了这般模样,我怎能不好好的感谢你呢?”苍焱紧咬着牙,额上青筋暴跳着,说话之间,人已经朝着那棺材走去,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终于,到了棺材旁,苍焱眸子里的毒辣更是张狂,猛地一推棺材,轰的一声,棺材盖赫然从棺材上移开,棺材中,躺着的男人,双眼紧闭,以往俊美的脸上,不再有生命的气息,这模样,倒是让苍焱心情好极了。
“苍翟,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不过,我苍焱可不会仁慈,不会因为你死了,而放过你。”苍焱眸子一凛,牙齿紧咬着,猛地从袖口中拿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烛光下泛着寒光,苍焱嘴角扬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苍翟,你放心,这刀削铁如泥,你不是将我变成太监了吗?那好,我就将这份礼物还给你,呵呵……曾经叱咤风云的东秦国宸王殿下,北燕国的三皇子,又是父皇钦定的皇位继承人,谁又能想到,你死了,竟然做了太监?哈哈……死无全尸,我就是要让你死无全尸,等我断了你的命根子,再卸了你的头颅,让你连死了,见到宁儿的灵魂,也会自惭形秽!”
苍焱眼里的疯狂越来越炽烈,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他似乎连一刻也等不下去了,目光落在棺材中那具尸体的小腹以下的部位,眸光一寒,用力的朝着目标划过去,只是,他手中的匕首,就差一点儿碰到目标之时,空气中一阵诡异的穿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他的身体却是一怔,原本兴奋的瞳孔倏然睁大,所有的动作都在片刻之间僵住。
他怎么也没有料到,会在这个紧要的关口,不知从哪里射出来的银针,足足有白来根,全数没入了他的身体。
疼痛从四肢百骸铺天盖地的袭来,苍焱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听得耳边传来一个本不该出现的声音……
“苍焱……你想不到的也还多着呢。”平静的声音,不疾不徐,一如他的性子,便是谈笑间,亦能置人于死地。
苍焱微微转过脸,看向躺在棺材中的那人,此时,他的双眼不再紧闭,而是炯然有神,好似刚刚他不过是在装睡一般。
装睡?装睡谁会睡在棺材里?苍焱不笨,一瞬间便想明白了过来,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个本该死了的人,“你……装死!”
装死?苍翟好看的眉毛微微一挑,不可置否,目光落在苍焱身体上泛出鲜血的伤口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抱歉,不能让你如愿了!”
方才苍焱的话,他一字不差的听在耳里,死了也不放过他吗?可惜了,他苍翟怎会如此轻易的死?至于他方才所提到的宁儿……苍翟眸子一凛,那份不悦激射而出,没有丝毫掩饰。
这倒是苍焱怔了怔,立即从苍翟没死的消息中回过神来,没死吗?不,便是没死,他也要趁此机会,让他真正的去见阎王,心中一横,眼里杀意迸现,手一紧,努力强忍着身上的痛,试图用尽力气杀了苍翟,可是,苍翟又怎会让他如愿呢?
手腕儿一番,苍翟毫不留情的出掌,打在苍焱的胸膛上,那一瞬,苍焱似乎感觉到身体什么东西刺穿,原因无他,可不就是方才没入苍焱身体的银针,在苍翟的这个一掌的激化之下,穿破了他的身体,从他的后背射出,硬生生的没入了对面的墙壁之中。
苍焱别说是要继续杀苍翟了,此刻,他的身体在那一个强劲的力道的带领下,如残风中的落叶一般,飘然落地,砰地一声,随着他身体摔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而与此同时,原本在棺材中的那个人,纵身一跃,从棺材里出来,站在了苍焱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手下败将。
“你……”苍焱颤抖着手,指着苍翟,满脸的愤恨与不甘。
苍翟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苍焱,有些事,不是你眼睛看到的,就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假象吗?比如我的死,再比如……宁儿的死!”
苍翟此刻毫不避讳的开口道,对于一个要死了的人,他不会担心他会将这个秘密泄露了出去,他要让他知道,他和宁儿都还好好的活着,他方才所打的那些主意,一个也休想成真。
苍翟话落,果然看到苍焱的神色越发的难看,苍焱消化着苍翟的话,假象?苍翟的死是假象,宁儿的死,也是假象吗?苍焱看着眼前的男人,竟然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哪里比得上他,无论是计谋还是狠辣,他怕是永远也比不上。
苍翟这么明白的将这些秘密告诉他意味着什么?苍焱不笨,仅仅是一瞬,他便明白了过来,只有死人,是无法泄露秘密的!
“苍翟……你狠,你狠啊!”苍焱紧咬着牙,他不愿承认自己输了,可是,今日,他怕是真的彻底的输了吧,苍翟不可能再给他任何翻盘的机会。
苍翟挑眉,“狠吗?这不过是你自找的罢了,记得你曾经是怎么联合你的那些个兄弟,欺负我,羞辱我娘亲的吗?这些我一点儿都没忘记,有仇就是要报的,不然,如何对得起自己,如何对得起被你们害了的人,不过,你若是安安分分的不觊觎宁儿,我倒是可以给你容身之地,但是……”
苍翟说到此,神色变得更是冷冽,“我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你,宁儿不是你所能够觊觎的,便是言语上,你也休想玷污我最心爱的女人,她比我的命都重要,又怎是你能够羞辱玷污的?”
苍焱此刻,倒是豁出去了,既然要死了,他还怕什么,尖锐粗噶的声音朝着苍翟吼道,“觊觎又怎样?她是你最心爱的女人,也是我苍焱唯一喜欢的女人,为什么你不死……为什么你不死!”
苍焱狂吼着,嘴角不断溢出了更多的鲜血,触目惊心。
苍翟冷笑一声,眼中的诡谲流转,“我对宁儿许下了永生永世的承诺,自然不会让自己死,而你……”
苍翟锐利的眸子眯了眯,想到方才苍焱在棺材旁所说的话,笑意更浓,“你不是要让我连死都不安生吗?死无全尸?呵呵……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不过……”
苍翟眸光微转,上下打量着地上的苍焱,此时的苍焱,他已然有自己逃脱不了死的命运,可以,此刻被苍翟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竟然还是会觉得恐惧。
“你……你要干什么?”几乎是下意识的,苍焱问出了口。
苍翟呵呵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那瓷瓶看着精致极了,可是,在苍焱的眼里,却比锋利的刀子还让人害怕,直觉告诉苍焱,那里面所装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果然,苍翟很快的便给了苍焱答案。
“你应该知道,宁儿喜欢捣腾这些有毒的东西,她就是一个小毒物。”苍翟提到安宁,眼神不自觉的变得柔和,他却爱极了这个小毒物,就连自己,也是不知不觉的中了宁儿的毒,无法自拔。
苍翟脸上的柔情,落在苍焱的眼里,却是异常的刺眼,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得苍翟的声音继续徐徐的响起。
“而这个瓷瓶中装的东西,就是宁儿的作品,还是好久之前的作品了,一直被她收在那堆瓶瓶罐罐中,前些时候,对了,也就是我这个‘先帝’因为皇后安宁的‘死’卧病不起,性情大变的时候,想念宁儿之际,便去看着她留下的东西,寄托思念之意,无意中就发现了这个,你知道,它有什么作用吗?”苍翟把玩着手中的小瓷瓶,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却是如针一样扎着苍焱的心。
什么作用?苍焱自然是不知道的,不过,苍焱即便是不知道,苍翟也会让去了解,甚至是……慢慢的去体会这小瓷瓶中的东西的美妙功效。
在苍焱惊惧的目光之中,苍翟打开了小瓷瓶,一股怡人的香气,从小瓷瓶中飘出来,渐渐的弥漫了一室,苍翟闭上眼,闻着那味道,禁不住叹道,“果真不愧是宁儿制出来的东西,如果不知道的,怕还以为这真是什么香料之类的东西呢。”
香料之类的东西?苍焱自然不会这么认为,如果似乎香料之类的东西,苍翟又怎会拿它来对付自己?
那会是什么?苍焱下意识的吞咽了一下口水,目光落在苍翟手中的瓷瓶上,而此时,苍翟也是睁开了眼,那双眸中的笑意,比方才又浓烈了些许,不过,在他的视线再次落在苍焱身上的时候,却更是多了几分凌厉与骇人。
苍翟朝着苍焱走近了几步,将手中的小瓷瓶高高的举在苍焱的身上,在苍焱身体上空游移,从头到脚,似乎是在思索着,到底先从哪个地方开始。
而在这期间,苍翟却是恣意的欣赏着苍焱惨白的脸色,以及他眼中随着他的动作,越演越烈的恐惧。
恐惧吗?他很乐意看到苍焱恐惧啊,在恐惧中,迎接死亡的到来。
终于,苍翟移动的手在苍焱脚所对的空气之上停下,嘴角扬起一抹邪恶,苍翟的声音缓缓而出,“苍焱啊苍焱,在这个时刻,你可要看清楚了!”
最后一个字在口中消失,苍翟手中的小瓷瓶渐渐的倾斜了几分,苍焱身体颤抖着,双眼瞪得老大,他想逃,可是,苍翟的一只脚踩在他的胸口上,本身就因为方才中了那么多银针,又吃了苍翟一掌,已经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他,更加是无从逃避。
一滴水从瓷瓶中倒了出来,在二人的目光之中,往下掉,准确无误的落在落了苍焱的脚上,而在那一滴“水”沾到苍焱身体的片刻,便只听得嗤嗤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而随即撕心裂肺的疼痛与恐惧彻底的将苍焱淹没,张开嘴,近乎本能的喊叫出声。
一个“啊”字刚成型,苍翟的手便在苍焱的身上点了两下,要出口的痛呼根本没有来得及,苍翟自然不会让喊出来,毕竟在这深夜,若是将人引了来,看到他这个本该“死了”的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这里,那事情就超出控制了。
不过,不管苍焱喊不喊叫,都丝毫减少不了他此刻的痛苦,苍翟嘴角扬起弧度大了些许,隐约夹杂这些微看好戏的意味儿,目光落在方才滴了“水”的那只脚上,饶有兴致的挑眉。
这滴“水”到底有什么功效吗?苍翟看着苍焱少了肉的森森白骨,此刻,那白骨也开始慢慢的被侵蚀,一股浓烟在脚上弥漫着,直到连骨头都被侵蚀得消失不见。
苍焱无法形容这是怎样的感觉,痛吗?除了痛,还有许多其他的东西在心中盘桓,苍翟……哈哈……死无全尸吗?他终于明白苍翟的意图了,苍翟要让自己死得连一粒灰都不剩啊!
不仅如此,苍翟还要让他亲自看着自己如何在这世界上消失得连存在的痕迹都无法留下。
恶魔!苍焱狠狠的等着苍翟,那眼神中的指控,异常的清晰。
苍翟好似将他看穿了一般,眉毛一扬,不以为意的道,“恶魔吗?如果是恶魔的话,那你以及你母后,还有你母后身后的凤家,不就是逼迫恶魔的人吗?”
恶魔又怎样?他不在意这个称呼,尤其是敌人对他这样称呼,那只能证明,这些人终究是斗不过自己!
“你的命,确实很大,超出了我的预期,不过……这更有趣,不是吗?”苍翟挑眉,自然是更有趣,苍焱坚持得越久,那么,他所体验的痛苦就越深,他可不介意多欣赏欣赏苍焱受折磨的模样。
苍翟眸光微敛,手中的瓷瓶再次倾斜,这一次,是苍焱的那条腿,紧接着是苍翟的另外一条腿脚,随后是手、身体……再慢慢的往上,直到头部。
不消多久的时间,已经在痛苦的折磨中,看着自己身体被侵蚀的过程中没了生命的苍焱,就连尸体也是化为了无形,一丁点儿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好似从来就不存在过一般。
房间里,再度恢复了平静,苍翟冷冷的看了一眼方才还躺着一个人的地方,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笑,将小瓷瓶盖好,重新收回到怀中,心中暗自冷哼,觊觎宁儿吗?这便是苍焱的下场,连死无全尸都太便宜他了,灰飞烟灭,消失于无形,这才适合他!
突然,听到细微的脚步声,苍翟微微皱了皱眉,但仅仅是一瞬间,他浑身的防备便就消失无踪,缓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随即便听得来人开口道,“啧啧啧……还真是残忍,没想到皇后娘娘的毒这么阴狠,幸亏我对她总是以礼相待,恭敬有加,不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苍翟淡淡的瞥了一眼来人,八骏之中,就只有赤骥敢偶尔跟他开玩笑。
不错,来人正是赤骥,方才,他可是偷偷的将发生的事情看了一部分,心中都禁不住为那个苍焱感叹,惹谁不好,偏偏要惹到他的主子,喜欢谁不好,偏偏敢喜欢他主子的女人,喜欢也罢,你倒是偷偷的暗恋也好,可若真存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就等于是离死不远了啊。
赤骥走了进来,边走便继续道,“这个苍焱,还真以为你死了,殊不知,那口棺材随便的一个机关,就可以将靠近的人,杀于无形,平白闯入了鬼门关,现在连阎王不要人都不行了。”
苍翟挑眉,但笑不语,赤骥说的不错,那些机关全数掌握在他的手中,方才那射出来的百来根银针,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沉默片刻,苍翟终于是开口道,眸子微微收紧,一副谈重要事情的模样。
赤骥也收起了开玩笑的姿态,“她说要和我成亲。”
苍翟身体一怔,下意识的抬眼看了赤骥一眼,这一次,饶是苍翟也严肃不起来了,神色之间,多了些微的促狭与看好戏的意味儿,揶揄的道,“你果然有男颜祸水的天分,这事情交给你来办,确实是没有错的。”
赤骥耸了耸肩,也是寻了一张椅子坐下,整个身体窝进椅子当中,“男颜祸水?我还真是无福消受。”
“委屈你了。”苍翟敛眉,对于八骏中的每一个人,苍翟的心中都装满了感激,这几个对他来说,亦友亦属下的人,当真是为了他的事情,付出了太多。
似乎是感受到苍翟的情绪,赤骥呵呵的笑道,“谈何委屈?主子当年救我之时,我只是吊着最后一口气,如果没有主子,此刻,我赤骥早已经是一抔黄土,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去诱惑女人?”
更加没有机会再见到他心底藏着的那个女子啊,想到茵茵,赤骥眸光闪了闪,在那晚宫变发生之前,他们就为茵茵寻了一个理由,让她出了宫,就像皇上不愿让皇后娘娘牵扯进来一样,他也不愿意让茵茵牵扯进这件事情。
只有将她送走才最安全,等到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再去寻她,这一次,他一定会遵守当年的承诺,娶她过门儿。
“主子,你的伤口……没事了吧?”赤骥开口问道,关切的落在苍翟腹部的某处,他可没有忘记,那天晚上是自己亲自刺下的那一剑啊,那一剑,一石二鸟,让他参与了善亲王的叛变,得到善亲王的认可,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这一出暗度陈仓的戏码。
不错,那天晚上,无论是铜爵身上所受的那一剑,还是苍翟身上所受的这一剑,都暗藏着玄机,人的身体上分布着不少的穴位,而每一个穴位,都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作用。而当日的那两剑,正好准确无误的刺在了一个穴位上,哪里怎么也不会要人命。
而至于咽气……苍翟想到什么,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昀若啊昀若,那日他所给自己的那个小瓷瓶装着的东西,果然是可以让他“死”的东西啊!
他专门让懂得毒药的追电看了,那东西可以让人在两个时辰之内,没有任何气息,就好似死了的人一样,而两个时辰之后,药效一失,他们恢复正常。
昀若临走之时说,宁儿不在这里,他也不会留下,不知道,这个时候,昀若找到宁儿没有,宁儿啊宁儿,好些时日不见,你可知每时每刻,我都在想着你,你可安好?
“你的那一剑,很准。”沉默片刻之后,苍翟沉声道,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那一出戏,几乎是将所有人都骗了过去,现在,主动权,掌握在了他们的手中,当真是快哉。
善亲王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算盘确实是打得精明,可是,再精又如何?他苍翟绝对不会允许,他在那位置上坐得太久。
“外面的情况如何了?”苍翟开口问道。
“善亲王把持朝政,那些个偏向善亲王的人,迎奉拍马的不占少数,另外……南诏国占据了南边儿一座城池之后,便没有再行动,我想,善亲王之所以会联合南诏国主那老匹夫,是为了防范于未然,那个位置,刚好可以阻断东秦国的所有进攻,哼,善亲王算得还真是精明,知道主子你在东秦国的地位不寻常,你死了的消息传到东秦国,势必会引起东秦崇正帝的反弹,若是崇正帝不派兵也罢,若是派兵,有南诏国来做那挡箭牌,也省得北燕的军队折损了。”赤骥眸中一片深沉,想到那善亲王,就禁不住恨得牙痒痒,可看向主子苍翟,他依旧是内敛的云淡风轻的模样,嘴角淡淡的笑着,好似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赤骥禁不住在心中暗自赞叹,主子的定力,当真是他比不上的啊。
苍翟听着赤骥的汇报,深邃的眸中,谁也看不清他在想些什么,赤骥告诉说,蛰伏在四国大陆的惊蛰成员,已经全数接到命令,而统领惊蛰的八俊之一镊景已经和金蝉脱壳的铜爵汇合,八骏之中,除却晨凫,所有的人,都在昌都城中潜伏着,随时等待苍翟的一声令下。
赤骥汇报了一切,倒也不能继续在这里多,以免让人发现,坏了大事,赤骥离开之后,苍翟便回到了棺材中,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平静,这个灵堂上,一切依旧显得冷清,好似方才谁也没有来过,更加没有人在这里丧了命。
东秦国。
自从北燕国新登基的皇帝遇刺驾崩的消息传到东秦国之后,不仅仅是在朝堂还是在坊间,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曾经的宸王苍翟在他们的心目中,就如宸王的娘亲昭阳长公主一样,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现在传来他死了的消息,一时之间,许多人都无法接受。
曾经,昭阳长公主为了他们东秦国,受胁迫远嫁北燕,不到几年的时间,便香消玉殒,而这一次,同样的悲剧上演,算是彻底的激起了东秦国人对北燕的愤恨。
自接到苍翟驾崩的消息之后,崇正帝特命令威远大将军南宫天裔统领三军,朝着东秦国和北燕国的交界处进发。
经过上一次安宁假死之后,这一次,崇正帝,苏琴,南宫天裔,以及云锦,乃至是豫王爷赵正扬,都对苍翟驾崩的消息持怀疑态度,他们和苍翟都有一定的交情,尤其是崇正帝和苏琴,他们即便是听闻幼帝登基,善亲王摄政都依然不相信苍翟死了,不过,有一点,他们几人的心中是英雄所见略同的,无论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这次对北燕国的战争,势在必行。
不过,有一件事情,却是被耽搁了。
西陵国和东秦国的联姻,早在前不久已经敲定,已经约定好了日子,等到西陵国的送亲队伍达到东秦京城的时候,威远将军南宫天裔已然领兵出发了好些时日。
南宫府,一袭火红的女子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这和她平日的火爆模样竟是大相径庭,就连她腰间从不离身的鞭子,今日也显得尤为安静。
大厅中,气氛异常的诡异,身为一家之主,南宫彦此刻一脸为难的踱着步,不时的张望着大厅门口,好似盼着谁来救他一命一般。
而大厅中坐着的另一人,眉心紧皱着,丝毫不掩饰她的不悦,那人不是别人,便是这次送新嫁娘到东秦国成亲的西陵二公主上官秋雁。
就在大厅中气氛僵持的好似就要炸了的当口,门外传来一声通传,“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南宫彦如等到了救兵,脸上一喜,立即迎上了前去,崇正帝和东秦皇后进了门,上官秋雁和上官敏起身,行了一个晚辈对长辈的礼,上官秋雁便控诉道,“东秦皇帝陛下,这是怎么回事儿?三日之后当是成亲的日子,为何新郎官儿却不见了踪影,他这是将我们敏敏的颜面置于何地?”
“上官侄女儿,这话可不能这么说了,你应当也是知道,天裔是我东秦国的大将,情况紧急才不得已率兵离开,这……”崇正帝可不想在这个当口和西陵国闹出什么不愉快,两国联姻,他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这对两国都有好处,可是……这时间还真是不巧了。
“皇帝陛下,以侄女儿看,倒不如这样,便委屈敏敏,到军中去和南宫将军将婚事办了,如此秋雁也好回国向母皇陛下交代。”上官秋雁提议道,自始至终,上官敏都在一旁沉默着,无人能够探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对于这个提议,崇正帝皱了皱眉,但也没有拒绝,沉吟片刻,终究是同意了让上官敏去边陲和南宫天裔办婚事。
一行队伍再次从东秦国京城出发,却是由炎州绕道而行,据说这是慧敏公主的意思,别人不明白,但是,作为二皇姐的上官秋雁,又如何不知道这个妹妹的心思。
这一路上,敏敏的话太少了,少得好像她从来都不认识这个妹妹一样,她们一直都知道,敏敏的心里,深爱着南宫天裔,事实上,在母后让她和南宫天裔联姻的决定之后,敏敏和母皇陛下却是大吵了一架,之后,便一直这样沉默着,没人知道她对于这门婚事到底是抱着怎样的态度,但是,好歹敏敏也终究是上了轿子。
上官秋雁看了一眼马车上的敏敏,炎州?如果她记得不错,妙手公子就是住在炎州吧。
一想到这一对冤家,上官秋雁就忍不住暗自叹气,想当初,这个敏敏可是吵着要三夫四侍的,可是,在爱情面前,什么三夫四侍都被她抛诸脑后了,可怜的是那妙手公子痴爱着敏敏,想到从母皇陛下那里听来的消息,上官秋雁皱了皱眉,情之一字,果真是难得弄透彻。
炎州,一个医馆内,此刻正是热闹鼎沸。
自从一个月前开始,这医馆每日一早开门,到了深夜才闭馆,从早到晚,都是排着长长的队伍,原因无他,只因为这医馆一月间,每日不间断的举行义诊,尤其是这医馆又是妙手公子所开,而义诊的人又是妙手公子本人,炎州乃至是周围的其他州县的人,有个小病小痛的,都会赶来这里求治。
要知道,妙手公子失踪了两年之久,而在这之前,妙手公子可是出了名的难缠,那“三不医”的怪癖更是让人不敢恭维。
可是,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高超医术,还是引来了无数人捧着重金求他救命,没想到两年多之后,妙手公子竟然转了性了,开馆义诊,这可是从来都不不曾有过的事情啊,更何况,还是连续一个月时间的义诊。
这可是造福了他们这些百姓啊。
“你听说了吗?西陵国的慧敏公主,要前往军中去和威远大将军成亲,要从咱们这里过呢。”
“是吗?军中成亲?这在咱们东秦国,怕又要成为一段佳话了啊。”
“听说慧敏公主痴爱着威远大将军,不然,也不会为了成亲而如此奔波,一国公主,理应是在京城中,风风光光的,这一到边陲,正又遇上战争,这艰苦,也是可想而知的啊。”
“大将军还真是有福气,不过,咱们的威远大将军,多少女子想嫁啊,听闻皇后娘娘当年,可是变着方法给将军送美人,可将军连看都不看一眼,甚至拒绝皇后娘娘多次的赐婚,这一次,威远大将军竟同意娶亲,想来也是爱着那慧敏公主的吧。”
“爱不爱,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威远大将军和慧敏公主成亲,那可是真真的郎才女貌,天赐良缘啊,就像宸王殿下和宸王妃……”
话说到此,那人却是倏然住了口,而周围一起谈论着的人的脸色也都变了变,都不约而同的想到关于宸王和宸王妃的死讯啊。
而此时,原本替人把着脉的紫衣男子,此刻心思在听到“慧敏公主”的时候,就已经不在这里了,妙手公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去军中成亲,这……她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嫁给南宫天裔吗?甚至不惜委屈她堂堂一国公主?
心中一痛,妙手公子赫然起身,身体的疲倦不断的袭来,这一个月,他没日没夜替人看诊,为了什么只有他自己心中知道,只有让自己忙起来,忙得没有时间,他才能挥开脑中的那一抹身影,可是,此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他终究还是高估了自己舍得的精神。
这不就是他要的吗?还是他亲手促成,让敏敏走进她自己的幸福,而她的幸福只有南宫天裔能给。
“各位,今天不看诊了。”妙手公子淡淡的交代了这么一句话,便转身进入了医馆的后院儿。
他们说慧敏公主和威远大将军成亲,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他不也是这样认为的吗?可是,想到敏敏盖着红盖头,坐在床沿,南宫天裔替他揭下盖头时的画面,妙手公子只感觉到,自己连脚趾头都在疼了。
想到他和她的那一场婚礼,嘴角勾一抹苦涩的笑都没了力气,当日下定决心,对女皇陛下提议促成敏敏和南宫天裔之时,他那般坚决,此刻他才知道,决心好下,但是若真是要面对,跟死一次没什么两样啊。
慧敏公主的队伍,在炎州仅仅是停留了一日,便重新启程,在炎州的那一日,慧敏公主失踪了一日,等到深夜才回到下榻的客栈,一语不发,谁也不知道这一日她去了哪里,只知道,慧敏公主回来之后,更是沉默了。
东秦国和北燕国交界的边境,自从十几日前,就已经驻扎好了东秦国的军队,昨日,东秦国主动发起进攻,重挫北燕边境常驻军队,那支为数不小的军队,几乎是全军覆没,而驻守的那座城池,也落入了威远大将军南宫天裔的掌控之中。
东秦国初战告捷,将士们异常的兴奋,自从两年前,战胜了南诏军,他们便没有再上过战场,昨日一战,将士们的热血再次沸腾了起来,而他们也再次看到了这个战神将军的英武神勇。
战争结束,南宫天裔回到营中时,铺天盖地的喜庆气氛,开始还只是让他以为这或许是将士们庆祝胜利的方式,但是,一听到太监宣读的圣旨,他就不禁懵了。
想起和西陵国联姻的事情,好看的眉峰紧皱着,他没有想到,她竟然愿意到这军营之中和他成亲。
脑中浮现出那一抹火红的身影,西陵国的慧敏公主,生性率直,如果要用什么字来形容她的话,他会下意识的想到一个“火”字,她就如一团燃烧着的烈焰,让人即便是想忽视她的存在都不可能。
不错,想忽视都不行啊!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对于宁儿的感情,他已然放下,当年如果自己没有去军营,那么,他或许依旧会是宁儿心中那个可以全心依靠的天裔哥哥,可是……想到当年发生的事情,南宫天裔心中止不住叹息,缘分真的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得之可幸,不得可怕,一旦错过,当真是难以挽回。
如今,对他来说,做宁儿的兄长已经足矣,他也想过,身为南宫家的独子,有一天他必然会娶妻生子,传宗接代,但却没有想到会是她。
对上官敏,他是怎样的感情?他自己也弄不清楚,只知道,在皇上和皇后娘娘下旨赐婚的时候,他的心里并没有排斥,反而是猛地一紧,似乎乐见其成。
他欣赏上官敏的率真,不知为何,那段上官敏缠着他不放的日子,现在想想,他倒是有些怀念,而上次在北燕国,见到上官敏之时,那紧随在他身后的男子,却也让他觉得有些刺眼。
上官敏对他的感情,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无论自己对她是怎样的感情,如果真的娶了上官敏,他会努力的让自己好好对她,至少会让她感到幸福,这是身为男人的他,必须做到的。
看到营帐中坐着的人,上前将盖在她头上的喜帕揭开,今日的她,一袭大红嫁衣,依旧那般艳丽,只是,眉宇之间的愁绪,却是有些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火一般的女子,尤其是在揭开喜帕的那一刻,他明显察觉到了她的身体跟着一颤。
“和我成亲,你是心甘情愿的吗?”终于,上官敏开口打破了营帐中的沉默,她依旧低着头,平日里的她,性情火辣,敢作敢当,敢爱敢恨,但是,此刻,在面对心爱的男人之时,她却连直视他眼睛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已经拜堂成亲了。”南宫天裔微怔,心甘情愿吗?他南宫天裔素来不会接受人的逼迫,他若是不情愿,饶是皇上要砍他的头,他也不会让自己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这话在上官敏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滋味儿,果然是不情愿吗?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上官敏终于抬眼对上了南宫天裔那双如黑曜石一般璀璨的眸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南宫天裔,你可知道,当年你给我的那一锭金子,就将我的心给买了去了,呵呵……说来好笑,我上官敏,西陵国的公主,母皇陛下最疼爱的女儿,姐姐们的心头宝,可是在你这里,我却是一根草,我都不知道,我的心会这般廉价,仅仅是一锭金子而已,可是,我对你的爱,是真的,真到离开你之后,再也找不回原来那个快乐的上官敏。姐姐们都说我变了,以前,我觉得,像姐姐们那般三夫四侍,生活就是那般美好,可是……”上官敏说到此,却是顿了顿,嘴角多了一抹苦涩的笑,“我忘不了你,所以,明明知道母皇陛下决定联姻,是在借东秦皇上来逼迫你娶我,可是,我还是来了,可是,我也得到了惩罚!”
南宫天裔眉心紧了紧,目光落在上官敏的脸上,他不得不承认,此刻听她亲口说出她对他的感情,他的心情竟是异常的舒畅,有些想上前,将她揽入怀中,就连他也被自己心中的这个念头给吓了一跳。
只是,得到了惩罚?什么惩罚?南宫天裔微微凝眉,看上官敏的眼神更是专注了些许,他知道,不用他问,上官敏接下来会为他解惑,果然……
上官敏转开眼,继续说道,“我痴爱着你,却忘了去注意身旁其他的人,可等到他离开之后,我才发现,原来,习惯是那般的可怕,而那习惯已经深入骨髓,那所带来的,便是心痛的下场,一个人,明明只有一颗心,可为什么却装得下两个人?这便是我们西陵国女儿的多情吗?我现在才知道,我根本就不配嫁给你,更加不配他的追逐。”
南宫天裔骤然变了脸色,消化着她的话,什么一颗心,两个人?什么不配嫁给他,又不配谁的追逐?那个人是谁?不知为何,南宫天裔心里竟然有些不是滋味儿,脑中下意识的浮现出那个紫色的高大的身影,应该是他了,在北燕国,追随在上官敏身旁的那个男人,只要有上官敏的地方,必定会有他的存在。
听这意思,上官敏是喜欢上他了?那么自己呢?
一颗心,两个人?南宫天裔眸子眯了眯,竟有些庆幸,是两个人,而非已然将他从心里排除在外。
“南宫将军,如果可以,咱们就当方才的婚礼不存在,敏敏愿意接受南宫将军的一纸休书。”上官敏起身,坚定的开口,心中一阵揪痛,如果心真的可以分成两半,她会毫不犹豫的将心给切开,或许,她便没有那么多的为难,不舍,以及自责,愧疚。
南宫天裔眸子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开口,“你要去找他?”
上官敏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南宫天裔的问题,找他?她还怎么找他?这次她刻意绕道炎州,就是为了看他一眼,而也正是在那时,她才发现,原来,她对他已经不再仅仅是习惯而已。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然住进了她的心里,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厌恶自己,惩罚自己的原因,她明明爱着南宫天裔,却放不开另外一个人。
“南宫将军,抱歉,请多保重,敏敏告辞。”上官敏朝着南宫天裔福了福身,正要转身离开,南宫天裔的身形一闪,赫然上前,将她的手腕儿牢牢的握住,却没有发现,这带起的一阵风,将营帐中的红烛熄灭,营帐中顿时一片黑暗。
“你已经是我南宫天裔的妻子,不会有休书这回事。”南宫天裔紧咬着牙,下意识的不想放她离开,他想朝她吼:扰乱了一池春水之后,就这般离开吗?门儿都没有!
南宫天裔也觉得好笑,曾经这个女人在自己面前,那般纠缠,赶都赶不走,全然没有打动他的心,可方才那一刻,他的心竟然动了。
而正此时,一阵疾风闪过,以二人的敏锐程度,都察觉到,营帐之中多了第三人,南宫天裔眉心皱得更紧,而在那一刻,他明显也感觉到自己握着的手腕儿怔了怔,下意识的看向黑暗中上官敏的身影,敏锐的他,便是在黑暗中,也看到她的脸色变了变。
而这突然闯入的人,似乎是意识到什么,也只是站在那里,便没了动作。
上官敏心中一怔,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挣脱开南宫天裔的大掌的束缚,在其他两人皆是呆愣的片刻,赫然冲出了营帐,足尖轻点地面,施展轻功,飘然而去……
营帐里,黑暗中,两个男人都没有动作,不知道过了多久,南宫天裔才重新点燃了蜡烛,原因无他,只因为他想看看这个让上官敏无法舍弃的习惯,到底是怎样的。
营帐中一片大亮,南宫天裔看着这个紫衣男子,他自然是认得的,不出他所料,就是那个围着上官敏转的男人,他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不赖,是妙手公子吧!妙手公子的大名,整个四国大陆,谁不知晓?而他却甘愿那般讨好一个女人,他对上官敏,应该是极爱的吧。
在南宫天裔打量着妙手公子的同时,妙手公子也在打量着这个男人,当然,对于这个情敌,妙手公子自然不陌生,堂堂东秦国的威远大将军,年纪轻轻便战功赫赫,也正是这样优秀的男子,才能让敏敏那般痴爱啊。
“公子,你似乎走错了地方。”南宫天裔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态度说不上是友好,率先打破营帐中这诡异到极致的沉默。
妙手公子回过神来,停止了打量,脸上划过一丝尴尬,南宫天裔的指控没错,今夜是南宫天裔和敏敏的洞房花烛夜,而这里,是他和敏敏的新房,他突然闯入,不是走错了地方是什么?活该受到这样的指控。
可是,方才,他一直在营帐之外,事实上,在上官敏一行人离开炎州之际,他就已经跟在了后面,就连他自己也阻止不了他的脚步,明知道亲眼看到敏敏嫁人,又会是一番心痛,可是,他还是来了,他告诉自己,亲眼看着敏敏走向幸福也好,以后他便可以说服自己,不再打扰敏敏,不再想念她,所以,他托二公主上官秋耀带他进了军营,可是,方才在营帐之外,他才发现,原来这些都不过是借口而已。
看着灯火熄灭,他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新婚夫妻该做的事情,几乎是想也没想的,他冲了进来,可是,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他也察觉到了那气氛的怪异,似乎……一切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般。
“敏敏爱你,你感受不到吗?她那般美好的女子,敢爱敢恨,如火似焰,为何你却视而不见?”妙手公子紧绷着脸,压抑的低吼道,明明舍不得那个女人,可还是情不自禁的想让她深爱的男人知道她的好,知道她的好之后呢?呵呵……妙手公子心中禁不住苦笑,看着他们幸福吗?当真是矛盾极了。
南宫天裔挑了挑眉,端起手边的酒杯,仰头一口喝下,淡淡的开口,“你知道她方才说了什么吗?”
“说了什么?”妙手公子神色更是严肃了起来,一瞬不转的看着南宫天裔,急切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南宫天裔对上他的眼,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说,她爱我,很爱很爱!”
话落,果然看到对面的男子,神色之中,掩饰不住痛苦,可还是强扯出一抹笑容,“很好,这一点,我早就知道的,现在,既然你也知道了,你就该好好珍惜,我……我确实是走错地方了,抱……抱歉。”
只是,他刚走出几步,却听得身后南宫天裔的声音再次传来,“她还说,她受到了惩罚,她好像爱上了她的习惯。”
妙手公子身体一怔,爱上了她的习惯?
“一颗心,装了两个人,妙手公子,你应该明白了吧!”南宫天裔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妙手公子对上官敏爱的方式,让他佩服。
即便上官敏已经是他的妻子,即便是他打算和这妙手公子争上一争,他也希望,妙手公子能够知道这点。
妙手公子的反应,竟然是身体一晃,谁能够想到,那个出了名难缠的名医,竟然立即变得手足无措了起来,妙手公子几乎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亦或者是他解读错了南宫天裔话中的意思。
一颗心,装了两个人?她爱上了她的习惯,那就是说……自己终于走进了她的心里吗?心情异常的激动了起来,妙手公子努力让自己变得镇定,这真的可能吗?那么南宫天裔呢?
妙手公子转身看向那个坐在椅子上喝着茶的男人,神色变了又变,终于,沉吟片刻之后,他还是开口,“你……”
妙手公子刚说出一个字,南宫天裔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一般,出声打断了他的话,“我和上官敏已经成亲,已经结成夫妻,这一点,希望你明白。”
妙手公子皱了皱眉,他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南宫天裔是在告诉他,对于上官敏,他是不打算放手了,心中暗自地低咒一声,想到什么,妙手公子的脸上也是绽放出一抹笑容,“我也没有收到敏敏的休书。”
在西陵国,规矩和四国大陆上的其他三国不一样,女尊男卑,通常都是女子休夫。
南宫天裔很显然对这个消息十分的吃惊,也是明白过来,原来,这个难搞定的神医,竟然早已经接受了西陵国的婚姻规矩,只是,南宫天裔在片刻的呆愣之后,缓缓开口道,“很期待与你的竞争,你会是一个不错的对手。”
“谢谢褒奖。”妙手公子嘴角一扬,明了南宫天裔的意思,看来,南宫天裔的眼里,也不是没有看到敏敏的好,竞争吗?他倒是希望,这会是双赢的局面,只是,这是不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他就不知道了,不过,很快的,他却知道了另外一件事情。
上官敏失踪了!
从那晚,她跑出营帐之后,在也没有回来过,南宫天裔和妙手公子方才明白,她那晚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离开,便是对她自己的惩罚!惩罚她的多情与无情!
妙手公子当下便决定要去寻她,可是,南宫天裔却是阻断了他的念头,上官敏的性子,即便是妙手公子寻到了她,她也不一定会接受,她是在自我惩罚,惩罚她的心分给了两个男人,却都收不回来。
妙手公子觉得南宫天裔所说不无道理,打消了念头,留在军营中,当起了军医。
上官秋雁听说妹妹离开,心中担心,却也不惊慌,没有谁比她们这些姐姐更了解她们的三妹了,上官敏从来都不是吃素的,她依旧是那个火辣直率的女子,即便是一个人在外,她也不会让她自己遇到任何危险。
北燕国,皇宫之中,御书房内。
婴儿的啼哭声依旧在持续着,这个时候,却是没人去理会他,当今的摄政王善亲王坐在那张特别为他定制的椅子上,整个身体靠在靠椅上,看似一副放松的姿态,可是,神色之间,以及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气势,却有让人不寒而栗的感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摄政王,是否要出兵?还请摄政王示下。”御书房中几个官员中的其中一个开口道,方才传来消息,东秦国的南宫天裔率兵突袭北燕边境,一座城池已经被他拿下,这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让人吃惊不已,要知道,四国之中,北燕国的军事力量,又岂是其他几个国家不忌惮的?东秦国竟然敢主动派兵挑衅,当真是出乎意料,这不是找死吗?可是,那南宫天裔率领的军队,偏偏初战告捷,打败了他们的一支军队,虽然那支军队不大,但对北燕,那是如打了一耳光啊。
在场的几个官员皆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善亲王,等待着他做决定。
对于这个消息,这些人吃惊,但是善亲王没有一点儿诧异,这几乎是在他的预料之中。
东秦国那崇正帝可不是吃素的,一旦他听闻苍翟驾崩的消息,再分析如今北燕的局势,他自然也会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苍翟的死又有什么其他的猫腻。
据说,那崇正帝对苍翟的疼爱,甚至超过了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们,他又如何不动怒呢?派兵攻打北燕吗?哼!东秦那崇正帝老儿,这不是在以卵击石吗?
“一片大陆,四个国家,这种局面,持续了多久了?”善亲王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佩,淡淡的开口道。
几个官员一听,面面相觑,皆是猜不透摄政王此问到底是有何深意,沉默片刻,终究要是有一个人出面回答道,“自从北燕开国之初,四国大陆四分天下的局面便已经存在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几百年。”
“几百年?几百年啊,真是一段很长的时间了,这种局面,应当改变一下了。”善亲王嘴角一扬,眼底激射出一道厉光,既然东秦国主动找上门来,那么,他何不借此机会,一举灭了东秦国,让它彻底的消失在四国大陆之上。
几个官员心中一惊,这才明白了善亲王的意思,他是要灭了东秦国吗?
北燕国本就是一国独大,四国之间以往也有过战争,可都是小战争罢了,现在摄政王要灭了东秦国,这意味着什么?不过,他们中的大多数还是乐见其成。
“摄政王心怀宏图伟业,我北燕国,定会更加强盛。”有人立即拍着马屁,其他人竞相附和。
“摄政王,不知道摄政王准备让谁领兵出战,苍寂将军如今依旧卧病在床,只怕是……”其中一人小心翼翼的征询着善亲王的意见,要知道,这个时候,谁若是立了功,以后的好日子还会少吗?
想到苍寂,善亲王眼底划过一抹异样,夹杂着些微的不屑,无敌大将军?那个苍寂,就是苍羯的一条忠心的狗,当年他之所以那般小心翼翼的隐忍,还有些因素,就是这个苍寂,他是绝对不会背叛老皇帝苍羯的,可是,最后还不是栽在了他的算计之下。
“你们心中可有其他人选?”善亲王敛眉。
几个官员沉吟片刻,皆是想到了一人,“不如……贤亲王?”
善亲王皱眉,贤亲王?苍焱?算算,那苍焱和自己的血缘关系是最密切的,让他领兵也未尝不可,可是,他的这个侄儿野心一直都是被他看在眼里的,不过,他倒是可以利用这次出兵的机会,将这个可能的祸患,彻底的清除了。
此时的他,又怎知道,他想要清除的人,此刻早已经见阎王去了。
“宣贤亲王来见本王。”善亲王吩咐道,同时低下头,拿了笔,在纸上写着什么,等到写好之后,善亲王便将信函交由侍卫,送了出去,吩咐快马加鞭,送往东秦国和南诏国的边境。
他的手上还有一个南诏国,不是吗?
不错,正如赤骥所猜想的那样,南诏国在他的手中,就只是一个那些用途而已,想到南诏国主曾经对他提条件的嘴脸,眼里划过一抹阴冷,哼,那个老匹夫,想要从他的这里得到那样巨大的好处,简直就是白日做梦,门儿都没有!
想到自己方才在信函上写下的内容,善亲王锐利的眸子眯了眯,呵呵,这颗棋子,他要善加利用才有意思,不是吗?
“南诏国主,可你不要让本王失望啊!”善亲王口喃喃的道,眼里神采飞扬,正得意着,门外响起宫人的传报,“太后娘娘驾到。”
善亲王皱了皱眉,耳边婴儿的哭声这才更加的清晰起来,心中浮出一丝厌烦,他讨厌这个小男婴,可是,在幼帝登基之初,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对外界表现出自己和幼帝关系极好的假象,以迷惑众人,稳定人心。
天知道他的心里是有多讨厌这个小皇帝!不过,他告诉自己,也许不用等到几年之后,或者在灭了东秦国之后,他就能够以自己的威名,取这小皇帝而代之,看到时候还有谁敢说什么!
哈哈……一想到此,善亲王的心情又好了许多,对着门外道,“让太后娘娘进来。”
不多久,安兰馨再次走进了御书房,这些时日,她得了善亲王的许可,每日都可以有那么点儿时间来这里看望她的儿子,可是,也仅仅是有一盏茶的时间,不过,这对安兰馨来说,已然是够了。
如往常一样,安兰馨朝着善亲王行了个礼,便自顾自的走到一旁苍郁所在之处,将哭闹着的儿子,抱在怀中哄着,那模样,倒真是像极了一个慈爱的母亲,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安兰馨在哄着自己儿子的时候,注意力却分散到了御书房中的善亲王身上。
前去宣贤亲王苍焱进宫的人很快便有了回复,可带来的消息,却是让善亲王微微皱眉,贤亲王好些时日没有上朝了,而他们现在才发现,贤亲王竟然不知所踪,查了许多地方,都没有寻到任何踪迹,这事情虽然让善亲王感觉到怪异,但他却没有太多的心思,将精力放在苍焱的身上。
他本计划着借着这次和东秦国的战争,让苍焱领兵,来个有去无回,现在看来,事情已然有了变数,可这个时候,又该派谁去领兵?
“摄政王爷,哀家有一个人选,不知摄政王意下如何。”正在思索之间,面前突然多了一张纸,而纸上的内容,便是如是写着。
善亲王挑眉,抬眼看向安兰馨,嘴角微扬,饶有兴致的道,“哦?那皇太后说来听听,谁能够入得了你的眼?”
安兰馨心中一怔,不知为何,善亲王那似笑非笑的脸,却是让她生出一种莫名的错觉,好似他知道自己要提议谁一般。
可是,安兰馨心中还是一横,开口用唇形说出了一个人选,“廉亲王。”
善亲王眼里划过一抹“果然如此”的意味儿,眼底划过一抹异样,淡淡的开口,“听闻皇太后和廉亲王走得近,想必关系也非一般了。”
善亲王说话之间,人已经从他那张高贵的椅子上起身,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向安兰馨,看着他的靠近,安兰馨的心下意识的收紧了起来,神色微闪,忙开口道,“不,哀家和廉亲王没有什么,只是一般的关系罢了。”
“哦?一般的关系?”善亲王冷哼一声,已经逼得安兰馨不断的往后退,安兰馨越是退,善亲王越是步步紧逼,终于,安兰馨的背抵在了墙壁上,退无可退,善亲王嘴角扬起一抹诡谲,眼神一凛,猛地伸手,握住安兰馨的脖子,咬牙切齿的道,“希望真的是一般的关系,不然……”
善亲王话说到此,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他脸上的那一丝冷笑,却是让安兰馨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警告自己:如果真的不是一般的关系,那么她的下场……亦或者是廉的下场,都会很惨很惨。
安兰馨心里打了个寒颤,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与不断严重的窒息感觉,眉心紧紧的皱在一起,摇着头,双唇开合,“摄政王,求你相信,兰馨……兰馨……”
安兰馨求饶着,不过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善亲王的大掌便松了开来,重新找回呼吸的安兰馨,心中终于是松了一口气,整个身体一阵强烈的无力感袭来,安兰馨靠着墙壁,就这样滑落,坐在地上,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心中百般复杂。
“安兰馨,你给本王听清楚了,本王知道,廉亲王是你的自己人,那日,本王看在你的面子上,看在他杀了苍翟,立下一功的份儿上,接受了他的示好,可是你不要高估了你的面子,也不要妄想着将你的人安插到重要的位置上,你觉得本王会让他掌握兵权吗?哼,当真是太天真,太无知了。”善亲王淡淡的扫了一脸色苍白的安兰馨,眼里划过一抹不屑,对于这颗棋子,他从来都没有放在眼里,现在她还有用,必须留下,等到幼帝无用之时,安兰馨也就没用了。在此之前,他压根儿就不相信,安兰馨能够在他的眼皮子地下玩出什么花样来。
让廉亲王带兵?哼!想得倒是周到,自己若真的将权力释放给他们,收不收得回来,都是两回事,今日,他暂且警告她,若是她识趣的,就休想再打什么歪主意,若是她当真笨得要往这枪口上撞,他定会让她后悔自己曾经有这些小心思。
“滚!”善亲王神色倏然变得凌厉,厉声喝道。
经过了方才的事情,安兰馨哪敢继续留在这里?强撑起自己的身子,安兰馨几乎是逃似的离开了御书房。
不过,安兰馨的心中更是恨起了善亲王,她想到了那日廉亲王所说的话,心中一边冰冷,她现在终于是彻底的相信廉的话不无道理,即便不为了她和廉的亲事,就算是为了她自己以后,她也不能再对善亲王仁慈了,想到这些时日,她所算计的事情,安兰馨的眸子紧了紧,心中一抹愧疚浮现,但是,仅仅是片刻,那愧疚之意,便消失无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承认她是自私的,为了她自己,便是牺牲任何人,她都会毫不犹豫,哪怕那个人是……
“安兰馨,你不能有妇人之仁,不然,明天死的就是你。”安兰馨无声的呢喃着,终于决定施行这段时间,她一直计划着,犹豫不决的事情。
如果这个天下,只有一个赢家,那么,安兰馨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的去争取那个机会。
东秦国威远大将军南宫天裔率领的军队一路攻进北燕国,而在北燕南边儿盘踞着的南诏国的军队,在南诏国主接到善亲王的信函之后,就立即朝着东秦**队的战区行进。
据说,南诏国主在接到信函的那天,兴奋极了,在营帐中高声长啸,说是南诏国发达的机会来了,有亲近的人追其根由,才知道,在那封善亲王给南诏国主的信上,善亲王亲口许诺,若是南诏国在击退东秦军队的事情上有功,那么,在南诏国和北燕国联合将东秦国攻下之后,善亲王会做主,将属于东秦国的二十座城池作为贺礼,送给南诏国主。
二十座城池啊!这是什么概念?整个南诏国的疆土,都没有二十座城池这么多,若是有了善亲王许诺的那二十座城池,南诏国就等于是扩大了一倍不止啊,况且,自从几年前南诏国在和东秦国的战争中失利之后,南诏国的国力大受打击,而相反的,东秦国却是更加繁荣昌盛了起来,若是真的得了那二十座城池,那么到时候南诏国的实力,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对于这封信上善亲王承诺的真假,南诏国主倒是不会怀疑,如果善亲王许诺的是北燕国的十座城池,那么,他必定会认为这是敷衍,但是,东秦国的二十座城池,这就绝对不会了,拿东秦国的领土来联合他,对善亲王和北燕国的利益均没有损害,不是吗?所以,南诏国主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立刻采取了行动。
照信上所说的,善亲王也会派北燕国的军队一同对敌,所以,他必须快些赶去和北燕国的军队汇合,一想到那二十座城池的承诺,南诏国主就兴奋得不想有任何怠慢。
不过,南诏国主没有想到,即便是有二十座城池的许诺,他也依旧是善亲王的一颗棋子,而这颗棋子,终究是有被遗弃的一天,同时,善亲王也没有想到,这颗棋子竟然这般不经用。
原因无他,在南诏国的军队遭遇南宫天裔所率领的东秦**队之后,仅仅是三天的时间,就连北燕国的军队还没有来得及赶到,那三天连续不断的几场大战之中,南诏国的军队就连连失利,不仅仅是南诏国主,北燕国的所有主战的官员,乃至是善亲王都低估了东秦国南宫天裔带领的这个军队。
一方战神果然是名不虚传,在第三天,便在战场上,亲自取下南诏国主的头颅,据说,南诏国主在头颅被砍下来的那一刻,眼中的都盛满了惊惧。
一时之间,东秦**队的士气更是大振,而南诏国却更加溃不成军。
这消息传回到北燕,善亲王甚至是在朝堂上勃然大怒,当场宣誓,要将南宫天裔的头颅亲自砍下,竟然这般轻易的便毁了南诏国的军队,这个南宫天裔,倒是有些本事,不过,便是有本事又如何?南宫天裔可以打败南诏国,但是,不见得能够对付得了北燕国,这一次,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以卵击石!
同样的消息,传到另外一方,却是另外一番反响。
苍茫大海之上,这里已经是临近四国大陆的地方了,一艘豪华气派的船上,偌大的房间里,坐着几个人,船王海飒的蓝眸自始至终都停留在安宁的身上,那份专注,好似再不多看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一般。
“真的,天裔哥哥果真不愧是天裔哥哥!”安宁听了传来的消息,难掩兴奋之色,事实上,在事先听闻南诏国在北燕南边儿一代活动频繁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这南诏国主或许会是那个人的一步棋,可结果怎样?哼,善亲王吗?她安宁会让他知道,如意算盘可不要打得太好了。
目光落在安宁身上的海飒,这才一惊,才意识到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正在向他们做汇报,看到安宁脸上那神采飞扬的笑容,海飒嘴角一扬,“真是可喜可贺,南宫将军素来英勇神武,名不虚传才是。”
对于海飒对天裔哥哥的夸赞,安宁听在耳里,心中却是盘算着其他的事情,沉吟片刻,安宁终究是开口,“海飒,明日一早,船就该靠岸了,我想,等到船靠了岸,我就先回北燕国……”
“不行!”安宁还没有说完,海飒便下意识地的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整个人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偶停留在海飒的身上,海飒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过于激动了,脸上划过一抹尴尬,敛了敛眉,“宁儿,你也知道现在北燕国的局势,你如今怀有身孕,如此劳苦的长途跋涉,已经是吃不消了,若是先回北燕,其间遇得个三长两短,这又可如何是好?”
安宁听着他的关切,嘴角微扬,“海飒,谢谢你的关心,不过,我心意已决,再说了,我安宁虽然养在深闺,可从来都不是那经不得风雨的娇小姐,你只管将一颗心放在肚子里便可,况且……”
安宁说到此,目光落在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上,顿了顿,继续开口,“况且,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知晓,我是怎么也不可能让我肚子的孩子有丝毫差错。”
海飒皱了皱眉,蓝眸变得深沉,“你是为了苍翟吧!”
海飒的语气异常肯定,他该死的羡慕死嫉妒死苍翟了,虽然已经得到苍翟驾崩的消息,而他们也一致安慰安宁,那消息或许不是真的,但在那个昀若公子寻来之后,不知道是对宁儿说了什么,宁儿的态度就变得平静了许多,他虽然没有问,但是,也隐隐猜得出,苍翟驾崩的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安宁不可置否,不错,她是为了苍翟,她想快些见到他,虽然已经从昀若那里得知苍翟安全无恙,但是,她却是想尽快和他并肩而战。
想到肚中的孩子,她此刻,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苍翟得知这个消息的反应,他会很兴奋吧!一如前一次怀孕一样,脑中浮现出苍翟的身影,安宁脸上的笑意更浓。
而这笑容落入海飒的眼里,心中却是一怔,这笑容若是为他绽放的那该多好,可是,他知道,这辈子,自己只能安分的在朋友的位置上了。
苍翟啊,你还真是该死的好运!
不仅仅是海飒明白安宁的决定无法动摇,在场的几个人,雪儿,晨凫,乃至是昀若都有这个看法。
“我陪你一起。”一直沉默着的昀若开口道,不是征询谁的意见,而是在向众人陈述他的决定,他是为了寻宁儿而来,自然也是要追随宁儿而去。
“你……”海飒瞪了昀若一眼,这个人……
昀若却是得意的一挑眉,脸上的笑容多了些微的促狭,“船王殿下只管放心率领海国的军队便可,宁儿的安危,交给昀若便成。”
两个人的心思,彼此都明白,也同样明白,无论是他们中的谁,都没有任何机会,但昀若此番举动,却是让海飒恨得牙痒痒,第一次觉得,这船王的身份是一个枷锁。
感受到二人隐隐的剑拔弩张,雪儿和晨凫对望一眼,暗自看着好戏,雪儿怀中的小余儿却是朝安宁张开了手,“娘……娘……”
好家伙!她在北燕皇宫倒是不知道,原来除了爹爹之外,竟还有这两个男人为娘亲倾心,不过,娘亲的心思都在爹的身上,她是放了一百个心的。
安宁起身,抱起小余儿,看向海飒,柔声道,“海飒,海国的将士,即便是攻入北燕境内,也该是由你率领,你该不会……拒绝吧?”
海飒嘴角抽了抽,拒绝?他有机会拒绝吗?
“这是自然,你安心去,便在北燕昌都城等着我海飒,一定不负所托,我一定尽快来寻你。”海飒承诺道,强撑出一抹笑容。
安宁满意的一笑,复又和海飒商议了一些事情,第二日一早,船队距离到达海岸边上还有几个时辰的距离,安宁便带着小余儿,雪儿,晨凫以及昀若,在海飒的送行中上了另外一艘专门准备好了的船。
湛蓝的大海上,船头上的海飒,看着那一艘船渐行渐远,视线久久不曾转移……
几日之后,北燕境内,一辆马车徐徐而行,途径的各个州县,四处皆是风声鹤唳,在东秦国的威远大将军三日之内便让南诏国的军队全军覆没之后,善亲王不得不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派了比原来多两倍的兵力,势要将主将南宫天裔的命留在北燕国,可是,几乎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西边本该在战局之外的西陵国,却突然对北燕国发兵。
没有人知道西陵国发兵的原因是什么,但是,据传西陵国领兵的主将,手执长鞭,一袭火红,犹如那地狱之火蔓延而出的烈焰。
安宁听了这个消息,下意识的联想到了上官敏,也只有她,那个如烈火一般的女子,能配得上“烈焰”二字,至于西陵国为何发兵,安宁想到前不久得知的消息,嘴角扬起一抹笑意,上官敏已经和天裔哥哥成亲,上官敏此次率兵攻北燕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便是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
她是为了天裔哥哥啊!
安宁的一颗心终于稍微放了下来,前世天裔哥哥被那安茹嫣所害,年纪轻轻便血洒疆场,他本值得好女子的相守,看来这一世,天裔哥哥亦能和自己一样,得到自己的幸福。
不过,此时的安宁不知道,南宫天裔和上官敏之间的纠葛,只不过才刚刚开始而已……
又过了好些时日,安宁一行人低调的到达了北燕昌都城,而正在前不久,一直和四国大陆互不侵犯的海国,竟然也在北境的沿海,频繁作乱,甚至率兵攻入了北燕的北边境地,这个消息,可是让北燕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
北燕国虽然是强大,但是,对海国却一直都有忌惮,如今这个局面,北燕国所面临的是什么?
皇宫之内,这正是善亲王每日幼帝到御花园中,展现他和幼帝亲密的时间,此时,幼帝被善亲王抱在怀中,但善亲王的神色却是一片严肃,饶是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如果说,东秦国,西陵国两国联合攻北燕,他派出大量军队,倒也可以一战,可是,在海国的插足之下,北燕国的胜算,立马就九成降到了一成,或者,连一成都不到。
该死的!海国素来都不参与四国之间的事情,为何竟突然横插一脚?
善亲王满心的烦躁,丝毫没有留意到,不远处一抹身影悄悄的来,又悄悄的离开,那抹身影看着善亲王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却是朝着昭阳殿走去,那人一袭华贵,可不就是现在皇宫之中最尊贵的女人安兰馨吗?
没人知道她那一抹笑容意味着什么,除了她自己,当然,或许还有另外一人,想到那人,安兰馨立即加快了步伐,这个时间,廉一定在昭阳殿中等着她了。
安兰馨回了昭阳殿,赤骥果然已经到了,看到赤骥,安兰馨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小女儿的娇态,不过,得意之色却依旧无法掩饰,以至于在赤骥在安兰馨走近之时,就忍不住开口问道,“什么事这么开心?让我猜猜,莫不是……你终于下手了?”
周围没有别人,他们也不用忌讳,安兰馨利眼眯了眯,单单是这个反应,赤骥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安兰馨果真是下手了,眼底划过一抹不着痕迹的精光,赤骥靠近了安兰馨几分,将安兰馨揽入怀中,他知道,这样最是能够降低安兰馨的警惕,心中不由得冷哼一声:愚蠢的女人!
“我在想,善亲王是那么谨慎小心的一个人,周围那么多的侍卫保护,便是一日三餐,都是经过层层查验,确定没有丝毫差错,才会送到他的面前,这样的情况,你是如何对他下手,而不被发现?”赤骥皱了皱眉,这句话出自真心,他是确实很好奇啊。
安兰馨抬起头,对上赤骥的双眸,眼中的诡谲流转着,双唇开合,无声的道,“你放心,兰馨不会浪费了廉给的好东西,至于,兰馨是如何下手的,到时候,你会知道的!”
安兰馨说到此,脸上浮出一抹愧疚,但,却是一闪而逝,这落在赤骥的眼中,赤骥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浓,他真的想知道,安兰馨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看她好似信心十足的样子,看来,这皇宫之中,又有好戏看了,呵呵……最近这段时间是怎么了的,皇宫就如一个戏台,一出比一出精彩。
“兰馨,等到一切结束之后,便是要忍受天下人的唾骂与反对,我也要娶你为妻!”赤骥突然开口,安兰馨要成亲,那么他便如了她的意,不过……想到什么,赤骥嘴角的笑意多了些高深莫测的意味儿。
安兰馨心中一怔,因为赤骥的这个许诺而兴奋着,她自从决定了要和廉成亲开始,就一直没有打算放弃过,但是,廉对于此事,却并没有表现出赞同的态度,今日,他竟告诉自己,便是要忍受天下人的唾骂与反对,他也要娶她为妻,这意味着什么?
安兰馨的心久久无法平静下来,紧紧的抱着赤骥的腰身,似乎要将自己嵌入对方的身体。
赤骥感受着安兰馨激动的情绪,眸光闪了闪,继续缓缓开口,如情人的低喃,“兰馨,我苍廉,会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最美丽,最高贵,最耀眼的新娘子。”
话落,安兰馨的身体甚至隐隐的颤抖了起来,有些情不自禁的从男人宽阔的胸膛中探出头来,深情的看着这个对自己许下幸福誓言的男人,脸上隐约多了一丝羞红,双唇开合,无声的道,“廉,今晚……你留下!”
留下!留在昭阳殿内,安兰馨表达的信息,那么的**裸,任凭是谁一听,都不会不懂其间的意思,聪明如赤骥,自然也不会不懂,不过,留下吗?
一把将安兰馨抬起的头颅重新按回到自己的怀中,压低着声音道,“我也想留下,可是……我不能!”
留下?笑话!虽然他扮演着勾引人的角色,但是,对于安兰馨这样的女人,他又如何吞得下去?更何况……演戏归演戏,他可不能当真背叛了茵茵,不然不知道自己以后追妻的日子,又该平添多少坎坷了。
“为什么?你不想……”安兰馨双唇开合,神色之间,多了些焦急,眉心微微紧皱着,对这猜测十分的不悦。
只是,她还没有说完,赤骥就呵呵的笑道,轻抚着她的脸颊,状似怜爱的道,“我想!我如何能不想?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给你一个完美的记忆,让你能忘记那些悲惨的过去,以后,你的生命中,只会有我苍廉。”
仅仅是这几句话,就已经让安兰馨的血液沸腾了起来,这便是被珍惜的滋味儿吗?当真是如此迷人,让人尝到了,便舍不得再失去。
“真的?”安兰馨双唇开合。
“当然是真的,你放心,洞房花烛夜,我不会放过你!”赤骥眉毛微扬,神色与语气中多了几分暧昧,引得安兰馨脸色倏地羞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儿童不宜的画面,不过,在赤骥看来,却是另外一番深意。
不错,洞房花烛夜,他不会放过她,不但不会放过她,还会给她一个永生难忘,与众不同的洞房花烛夜!
而他也是越来越期待,那一刻的到来了呢!
昌都城。
今日是一个特别的日子,前不久被遇刺驾崩的新皇帝,今日出殡。
一早,送葬的队伍便从皇宫之中出来,虽然这新皇帝登上帝位不久,不过,终归也是以皇帝的身份殡天,按照北燕国的规矩,理应安葬于皇陵。
昌都城中,百姓一片哀婉,他们还记得这对新皇帝和新皇后的风姿,可没想到,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内,先是皇后娘娘殡天,再是皇上驾崩,当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
坊间,甚至有人用诡异的色彩来渲染这对帝后的“苦命”,说是皇后娘娘一个人在那边寂寞了,硬生生的将皇上也召唤了去。
茶楼中,安宁听到对面桌子上那几个人谈论着这件事情,心中禁不住觉得好笑,嘴角亦是自然而然的扬起了一抹笑意。
“难道我当真那么强势吗?连死了,都要拉着苍翟一起?说着我好似那冷血的阎王爷了。”安宁低声呢喃着,端起手边的茶杯浅浅的饮了一口。
坐在对面的昀若但笑不语,心中却是暗自腹诽着:如果宁儿真的有个什么差错,以苍翟对宁儿的爱,苍翟怕也不会独活吧!没有谁比他更加知道,一个人独活在这世上,生无可恋,到底是怎样的折磨。
“小姐,来了。”一旁的雪儿看了一眼窗外,开口道。
安宁,昀若,晨凫皆是不约而同的看向窗外,果然看到出殡的队伍走到了这里,而正在此时,原本在茶馆中喝着茶的好些人,都出了茶馆,他们似乎也是在这茶馆之中,等待着出殡队伍的经过。
队伍所到之处,皆是跪了一地的百姓。
安宁看着那口棺材,依旧静静的喝着茶,神色之间,没有太多的波动,没有人知道她此刻心里在想些什么。
“站住!”突然,一声呼喊从出殡队伍的后面传来,异常的嘹亮,安宁眸子一紧,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仅仅是片刻,人已经到了茶馆外面的街道旁,距离那停下来的出殡队伍,紧紧不过是十来米的距离。
在所有人的诧异之中,出殡队伍停下,而在停下的一瞬,一个身影便落在了那一辆载着棺材的马车之上,来人一袭华贵,中年,那凌人的气势,几乎是让人不敢逼视。
别人不认得那人是谁,但是,安宁不可能不认得那人,可不就是曾经的善亲王,如今的摄政王么?
安宁看着他的身影,眸光紧了紧,一颗心也跟着紧了起来,他要干什么?心中隐隐浮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善亲王要干什么?此刻,许多人都想知道,不仅仅是安宁,还有隐藏在百姓队伍中的其他人,也都是浑身防备了起来。
马车上,棺材旁,善亲王眸子中一片阴沉,目光落在那棺材之上,神色变了又变,最近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太过不寻常,素来小心谨慎的他,不得不对某些事情产生了怀疑。
他的脑中不断的浮现出苍翟的身影,想着苍翟会不会耍什么花样。
是啊,一个死人能够耍什么花样?善亲王不止一次的告诉自己,可是,接连两个晚上的梦,却是让他沉不住气了,他竟然梦将苍翟没死,不但没死,甚至还亲手将他钉死在了城门之上,两次醒来,他都吓得一身冷汗。
今日,是苍翟出殡的日子,如果苍翟真的没死,他不能眼睁睁的亲手让苍翟金蝉脱壳,一旦放过了他,后患那可就是无穷的啊!他绝对不会允许苍翟这样一个巨大的隐患存在!
想到此,善亲王眼神一凛,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抬手,轰一声响,巨大的力道将盖好的棺材打开,今日,他就要看看,苍翟到底死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