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真心在里头的,因为无论是看起来还是摸起来,这一家人除了冯雪以外当真是身体差到了极致,但偏偏看起来没有半分的不适应,就好像天生如此一样,明明这家的条件那么好,无论是吃穿用度都不像是普通人家,又怎会对身体如此不在意?
想到这里我就万分疑惑,冯建国与张兰对视一眼,道:“孩子,我们的确是老了,所以身体不大行,你还是早些和小雪结婚吧,这样也好帮忙照顾她,照顾这个家,我们以后要是不小心出了些什么事儿,也可以安安心心的走了。∝菠√萝√小∝说”
“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我急切的回答,却是心乱如麻,天晓得明明是讨论身体的话题,却能被他们绕到结婚这件事儿上,话说虽说我对冯雪并不抵触,可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想发展成那种关系。
说罢我偷偷的看了一眼冯雪,冯雪的表情似乎有些诧异,脸上又带着些许的不悦了,大概是想着我拒绝了和她结婚这件事儿就气上心头,当下也一甩碗筷,“我不吃了。”
然后就耍脾气的跑上楼了。
我尴尬的望着冯建国和张兰,摸了摸鼻子,“那个……我也吃饱了,”随后站了起来,顿了顿后又再补上一句,“我去哄哄她。”
而后也随着上了楼,当然我紧跟在她身后,却一直只是在身后,没有更上前,脚步不紧不慢的到了走廊,楼下已经看不见我们了,我才停下脚步,看着冯雪打开门进门的时候身子还顿了顿,似是无意的回了回头看见我,然后又扭过头,哼了一声之后走进了屋子,轻轻的把门关上,却没有关紧,而是轻轻一推就能够推开的那一种。
我自然是明白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但也没有想要打开那扇门的冲动,叹了口气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我床上心乱如麻。
“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到底是谁,现在的一切都是真的吗?”
我抬起手,五指张开,仔细的看着自己的手指,每一个毛孔都能清晰可见,呼吸在耳边响起,我自己的心跳声也格外的清晰,这一切都在告诉我,我还活着,可为什么偏生就是有这种感觉呢?
我将手放下放在了腹部之上,饱腹感没有,反倒是越来越饿,所以没吃两口我就借口上楼了,实则是不愿意再多吃,只怕再这么吃下去总有一天身子要垮掉了。
“难道是睡了两年,身体的机能完全变了,人家是越吃越饱,我是越吃越饿?”
但事实上这些话我也只敢对自己说,是万万不敢告诉冯建国和张兰的。
因为虽然这样很不好,但我的确对他们不信任。
想来也是,一个昏睡了两年的人醒来之后记忆全无,遇见了两个完全陌生没有半分熟悉感觉的人说是你的父母,带着你来到了一个家里,并且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让你觉得十分陌生,又怎会不起警惕之心?
可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呀,要不晚上的时候偷溜出去?
这个想法在脑中一闪而过,随后肚子就格外应景的咕噜一声叫了,我当机立断,肯定了这个想法。
这一天我都待在屋子里,因这身体实在太疲惫了,肚子一饿就提不起力气,脑袋也昏昏沉沉的了,口干舌燥,浑身懒散,所以躺在床上慢悠悠的就睡了,直到后半夜才醒了。
外边已经黑了,我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8月24日,我脑中响起了我出院时那医生说的那句话不让我9月之前出门,不知意指的是什么,脑袋有些疼了,我使劲儿拍了拍后脑勺,疼痛让我稍稍缓过了精神,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拿了件外套穿在身上,悄悄的打开了房门,走廊一片寂静漆黑,但是也能够勉强看见大概的轮廓,所以不至于找不到路。
我悄悄的顺着楼梯走下去,而后慢悠悠的摸索出了房子,整个过程没有被任何人发现,出了房子,又走出院子外头,正如我来时是看到的那样,就连院子外那一地的落叶都似乎没有增减。
“这个时间点也不知道外面有没有人,有没有什么地方卖吃的。”
我慢悠悠的在外走着,自醒来之后就一直呆在房子里面也没有出来看一看,所以所看到的一切都感觉很新奇,只是能看到的东西很有限,即便外头有路灯可没有人,小摊也被收回去了,店门被关上整个街道都是一片寂静,没有一点生命的痕迹,就像一个死城一样。
我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大半夜的跑出来,我也真是有病。”
不禁咒骂了自己一声,继续往前走,脚步却已经有些缓慢了,要是再找不到吃的那就打道回府吧!
我这样告诉自己,一边漫不经心的在周围胡乱瞥,突然,瞥到了灯光。
那黄色的灯光不像是路灯那种清冷的白光,看着看着,突然有几缕香气飘了过来,我吸了吸鼻子,肚子越发的饿了,顶着无力的身子我小跑了过去,到的时候已经扶着门框大口大口的喘息了,眼睛却紧紧的盯着坐在屋子里头正在煮面条的老者。
这是一个便利店,应该说是一个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面琳琅满目的都是各类的食品,当然比起这些,现在更吸引我注意力的是那老人正在煮的面。
那是一口小锅,小锅里的面条随着开水的滚烫而咕噜咕噜的冒着泡,各种调料叠加在一起调制出来的汤汁颜色别漂亮,闻着就感觉格外的鲜美,我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而后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这样盯着别人的东西看着实有些不礼貌了。
可是没办法,肚子太饿了,人的本能可是很强大的,若非我还有一些理智恐怕早就犹如饿狼一般上去扑食了。
“小伙子,大晚上的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
“我…家里没吃的了,所以我出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卖吃的。”
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眼睛从那面条之上移开,回到了货架之上,一边往那边走,一边伸手掏口袋,正盘算着要多买一些呢,却赫然发现身上没钱了,我的手一顿,顿时间尴尬无比。
“那你要买些什么?”
“那个…我出门太急,忘了带钱……”
如今的我已经尴尬得恨不得在地上刨个洞把自己埋进去了。
那老者一听,一下就笑了,我便低下头,有些慌乱的转过身,“我…我先走了。”
“哎,别,小伙子,你等一等。”
见我转身离开,那老者便一个箭步过来,抓住了我的手,我也不知为什么,这明明看起来格外瘦的身子骨力气竟然这么大,硬生生将我拽住了,我停了脚步回过头去撞进了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
只是这双眼虽然浑浊,却藏着一股让人心里不舒服的光。
“看你这样子,你家离这里应该挺远的吧?跑来跑去的人不得饿坏呀,没带钱没关系,反正老头子我今天赚的钱也够了,这样,我请你吃面。”
刚才我已经在极力的忍耐着让自己的眼睛移开了,可现在听见面这个字儿我便又不自觉的联想到了那一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面条来,于是又不争气的咽了咽口水,甚至连那让我不舒服的眼睛都给忘记了。
“可……可以吗?”
“当然可以,来,过来坐下。”
老者请的招呼我坐下,这椅子冰冰凉凉的,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臀,他依然没有放开我的手,那手不仅有力,而且你冷得很,就像是就像是冯建国和张兰的手一样。
不过我现在也来不及探究这些了,因为那老者已经将面条盛好端到了我面前,我双手接过,激动的道了谢后便迫不及待的夹起面条,送进了嘴中。
然而还没有咬断呢,嘴中就蔓延开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我的身子彻底僵住了,这面条怎么看都是新鲜刚煮的,不想我却吃出了一股霉味,霉味也就算了,为什么闻着还有一股腐肉的味道,而且吃着也是格外的苦涩,苦涩中还带着些腥甜。
“小伙子,你怎么停下了,面条不好吃吗?”
大概是这种味道太刺激人了,我即便是饿的有些迷糊但也没到丧失理智的地步,带着面对这样的东西着实是咽不下口,所以想了想,还是尴尬的将面从嘴里拉了出来,用袖子擦了擦嘴,正准备解释一番自己可能不是那么饿,面条还是不要吃了,不想刚一转头话还在嘴边就看见了那老者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挂着十分恐怖邪恶的笑容。
如今我才终于注意到了,他不止看起来格外的诡异,那声音也是苍老中带着沙哑,沙哑中断断续续就好像一个不会讲话的人,轻飘飘的就好像是冬日里扑面而来的冷气,冻的人骨子里都在发麻。
我开始打哆嗦,对啊,我怎么这么蠢,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大半夜的能遇见这么好心的老者已经实属不易,可他却给了我这样的一碗面,我手开始剧烈的颤抖,“我…面…这个面…它…它…”
我感觉自己的胆子很小很小,已经不敢直视他,便急促的转过眼睛又盯着那个碗,这一盯,不得了,上一秒还是看似美味的面条呢,下一秒就变成了一碗令人作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