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杀见我们呆愣着没说话,便自顾自点头又喃喃道:“看来到了晚上我还真得多顾着你们,否则你们是坚持不了的。”
而后似乎又想到什么,眉宇间的忧郁更甚,看着我们直叹气,仿佛我们是烂泥扶不上墙亦或者朽木雕不成。
“以我的高见呀,他肯定是觉得我们生的太好看了,所以才有那样的错觉!”
回到房间之后张正义一轮拳头,阿杀方才叹息中带着重重怜悯的眼神一直在脑海挥之不去,这就导致了回到房间之后他还一直强调自己可不是个文弱书生,看得我倒是连连发笑,摇着头坐在桌边寻思着该怎么顺理成章的混进了锻造山庄。
“第一点,我们连山庄的具体位置,长什么样子,怎么进去,里面是什么规则,都不清楚,所以我建议,就算再不喜欢还是得和阿杀多交流。”
“我倒是想交流,只是你听那小子说的话,三句中有两句都是无厘头,还有一句根本听不懂,你说看起来这么凶神恶煞的人怎么一点也没有大哥大的派头?”
“如果不戴着有色眼镜去看他的话,你会觉得这人的性子算是好了,至少没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还算能够交流,而且你没发现他对我们也有意拉拢吗?既然这样那我们何乐而不为,反正我们本来目的也是想找一个引路的人,他倒是一个很好的选择,你如果不想去交涉的话就尽量别跟他说话好了。”
我拍了拍张正义的肩膀,赵无芳也在一旁说道:“这个人也有古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热情大方开朗,但眉宇间偶尔流露出来的杀气是掩饰不住也伪装不出来的,所以他肯定不像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么简单,和他接触还是得多加小心。”
这个我们自然是都知道的,当即心照不宣的应了好。
直至傍晚,我不知怎么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袋上都发了一层薄汗,一边回想着阿杀嘀嘀咕咕的那一句话,将重点定在了晚上这两个字,总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就是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本来微凉的天气突然变得格外燥热,就算盖着被褥也觉得十分难受,我便寻思着要不要直接把被子踢开,不想门就被踢开了,重重地砰的一声,我眉头紧锁,“哎呀呀,怎么回事,大半夜的扰人清梦,不想活了是不是?”
说罢我撑着胳膊肘在床上坐起来,没想到刚转过头去就看见那边身上沾了血迹的阿杀顶着那一张长长疤痕满脸胡渣的脸做出了格外无辜的表情,四目相对,我嘴角抽了抽,正打算开口打破这僵局未想那边便传来了冯雪的一声尖叫。
“小雪,你怎么了!”
这我可就忍不住了,当即跳下了床二话不说冲出门去,与阿杀擦肩而过,他伸手想要抓我,不过没抓着,当我赶到床边的房间便见冯雪已经扑了过来正巧扑到了我怀里,她刚才倒是被吓到了,不过如今已经平缓了过来,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懊恼就不应该和她分房睡。
“不是说了让你们晚上别睡吗?看,这不就被吓着了吗?”
那边的阿杀轻巧的拔出了自己的大刀在手里转了转,我一看去却发现那刀尖上沾了点红,刀尖垂下的那一刻,一滴血顺着滑落在了地上,“你这是……”
“怎么还吓到了,没见过血呀?”
阿杀一脸满不在意,也没想过把刀上的血给擦干净,转了两下之后将刀扛在了肩上,我眉头跳了跳,“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被吓着了?还有,只是几个时辰没见而已,你怎么就搞成这样子了?”
“喂,你是不是睡糊涂了?”见我一脸的疑惑,阿杀更是惊讶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和我好好解释解释,事情却突生变故,原本还算平静的客栈突然爆发了一声巨响,与此同时屋顶就像被炸开一样砰的一声沙尘四溅,瓦片碎裂掉了下来,我二话不说将冯雪护在怀里跑下了楼,阿杀紧随其后,这一下楼才发现客栈的大半客人竟然都已经到了楼下。
“林杰,先出去!”
二楼传来了张正义的声音,我抬起头发现张正义与赵无芳赵无极三人正在二楼的过道向我挥手,看样子是刚醒,我正预备点头应好,就看见他们三人之后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拿起了手里的棒子对着赵无芳的头就敲了下去。
“师父,躲开!”
说是迟那时快,我的反应不够快但赵无芳可是个练家子,他当即反应过来,棍子顺着他的脑袋边上划过,而赵无芳赶过身抬起就是一脚将那男人从二楼踹了下去,二楼过道的护栏一碎,人摔在地上当即头破血流,头骨碎裂脑浆自然也涌了出来,乳白色与锈红色混杂在一起,他整张脸四分五裂,那双眼睛瞪得格外大,连气儿都来不及喘一下就死了。
然而他的死亡并没有得到重视,一个人的死亡只是加重了众人的恐慌,亦或者斗志,他们厮打着呐喊着,手里的武器毫不犹豫的朝着面前可能还不知姓名不知身份的人打去,原本还算平静的地方俨然已经变成了战场,我甚至来不及反应这一切为什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明明一开始都还好好的,怎么却都互相残杀了起来。
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在这里打斗的人有的白天的时候还一起同桌吃饭呢,没想到一到晚上就似乎变了个人,打起来丝毫不手软。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不出去的话就赶紧过来帮忙,别傻站着了,哎哟我去,我要死了!”
阿杀吼得厉害,这里面也混乱的很,我拉着冯雪左躲右躲却也好几次差点被打到,见二楼的张正义他们没问题,阿杀那边我就不预备再管了,冯雪一向是不喜欢这些杂乱的场景,所以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下有些忍不住的想要抽鞭子,但我知道这里根本施展不开拳脚,于是当即决定带着冯雪左右踹开了几个人冲出了这个客栈,阿杀在我后面喊着,“喂喂喂,不讲义气的家伙,你等等我呀!”
“你出来呀!”废话,跟他还讲什么义气啊,这货现在根本不能完全相信,要真在那鱼龙混杂的地方打起来指不定会是谁遭殃呢,所以场地空旷些总归是好的。
冯雪眉头蹙了蹙,似乎有些烦了,回过头一看,阿杀便努力的把自己的身体往我们边送,可是却走两步就停一下,总是有数不清的刀剑往他身上招呼,他有些招架不住,被迫又停住了脚,一扶额头只觉得人生都没什么希望了。
这时,冯雪挥起鞭子卷住了阿杀的腰际,我同她一起握住鞭子然后用力的一扯,阿杀本能的想要拽着鞭子往回拉,然后回过头看见是我们便松下了力气,任由着我们拽着他往飞。
跌跌撞撞好不容易出了门,刚走了没两步却才发现街上也已经乱成了一片,不过好再人口并没有多密集,我拉着冯雪跃身一跳跳过了两具尸体架成了栏杆,刚落下脚却是踩到了一汪水,细细一看,那哪里是水啊,那是混杂了泥土的鲜血,竟然已经汇聚成了小泥潭,溅得人一身都是。
我当即一阵恶寒,“师傅,别在里面打了,赶紧出来!”
我回过头对着客栈那边喊,边跑边回头,见他们的身影从客栈二楼的窗户跳出来之后才放下了点心,看见一边的仓库,便直接冲了进去。
万幸的是仓库里面并没有人,这算是极好的消息了。
不过仓库是密封性的,虽说门打开了,但在关上之后就没有一丝光亮了,所以我们留了一点门,为了透光,而我们躲在了另一边的角落,至少从大门处是看不见我们的身影的,在这个仓库中,我们尽量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阿杀,你眼力好,就在门缝边上看看外面的情况,千万别乱来呀!”
阿杀跟着我们进来这一点其实我是不大同意的,这才认识半天谁都不清楚对方的底线,哪能就这么全心全意的信任?不过现如今人都来都来了,要是撵走了更加不好,所以我只好想了个折中的法子,阿杀倒也没拒绝,乖乖的就在门缝边上蹲下了,坐在了一个他看得见外头外头却看不见他的位置,而我们几人则是盘腿坐下,使用了‘耳听八方眼观六路’。
外面的情形可不是一个惨烈能够形容得了的,连天上那一轮淡黄色的弯月也已经化为了血红色的圆月,散发着淡淡的红光照亮了一方天地,枯树下的剪影交叠在由血河连成的的泥潭上,尸体满天飞,随便一望便能见到一手指头从你面前飘过,每个人似乎都杀红了眼,完全不辜负那一身的煞气,打的急了,有人丢了武器,有人断了手臂,断了腿,亦或者被捅了七八刀,仍然不死,就像是恶鬼一般不知痛不知生死,只是无尽的杀戮与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