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维一的眼中居然有泪水慢慢渗了出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而流泪,而且这一次绝对不是鳄鱼的眼泪:
“慕哥,我答应了,除非以后被人冤枉了,否则的话,我绝对不会再让人把我弄进去。
我也答应你,我以后的场子里,绝对不会有允许卖药的,不会有逼良为娼的。”
张慕点点头:“行,你把卡号给我,我一会把钱给你打过去。”
严维一笑问:“慕哥,你不怕我只是随口答应你啊?”
张慕也呵呵一笑:“对别人你会,对我,我相信你不会。
你要是敢忽悠我,我亲自上门把你的手脚给拆了,然后丢回家里去,让你爹看着你,老老实实过完下半辈子。”
按张慕以前的脾气,严维一知道张慕还真有可能不是吓唬他,但他的心里对张慕并没有半点怨怼,反而浓浓的温暖:
“慕哥,如果你方便的话,别汇款了,让人给我送现金吧,或者我让人来取。”
张慕奇道:“一百万现金,累不累?你以为这是电视里面拍毒品交易啊?静悄悄地一大箱子,现在那还有人拿这么多现金背来背去的?”
严维一苦笑道:“慕哥,我不是娇情,只是我现在的名声不太好,如果你跟我有转帐往来,万一那天被条子查了,他们说你参与毒品交易,扣个幕后黑手的帽子你就麻烦了。
就算什么罪名都没有,现在你肯定混得不错,让人知道了你有我这么个黑兄弟,恐怕也不光彩,所以还是用现金的好,什么痕迹也不会有。”
张慕想了想,严维一倒不是想赖帐,确也是为了自己好,再说了,他如果存心想赖帐的话,自己打不打官司都要不回这钱。
自己早也就存了要不回这个钱的打算了。
人总有几个少年朋友,人总偶尔要犯犯傻。
只要严维一身上还有人性,还记得与自己的兄弟之情,张慕永远不想抛弃这样的朋友。
他回答道:“行,明天下午,你去一趟烟雨市,我会让人把现金准备好,到时把接头地址发给你,你直接去取就行了。”
严维一心头激动,连喉咙都哽咽了:“慕哥,谢了。”
张慕哼了一声:“你觉得应该说声谢吗?”
严维一沙哑着声音:“不用,可还是得说一声,谢谢。”
张慕笑了,可是他笑着笑着,又突然间好想哭。
他想起过年回家时韩露说的一番话,韩露说她在KTV的那些小姐妹,最初的梦想无非是简简单单的争一笔钱,然后给自己一个新的人生。
但最后却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现实,让她们一个个在不同的道路上越走越偏,越走越远,最后彻底成了与最初完全不一样的另一种人。
可事实何止是那些小姐妹,仿佛每个人都是这样的。
严维一在碰药之前何尝不知道那是不能碰的,何尝不是想捞一笔钱然后走到正常的人生,可最后呢,他给世界制造悲剧,也让自己变成了悲剧。
现在的他,更像是阳光下的一个鬼,永远都只有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连与他打交道的人都有可能被打上阴暗的标签。
他和世界,谁更可怜?
鲁末末何尝不是如此,如果自己和许辞是同样的人,恐怕鲁末末现在已经是自己的小三和玩物,欲求不满,欲罢不能。
而他自己呢,铁队长说他没有变,可张慕心里却清楚自己变了多少,苟且、妥协、唯利是图、是非不分,这些标签一个不拉全部都带上了。
还有一件最大的事情。
自己没有放弃严维一,可是当初为什么就莫名其妙的放弃了小雨?
现在的自己,也确实没有了找小雨的勇气。
找到又怎么样呢?
只是让彼此心乱罢了。
他的思维正神游天外的时候,又一个浙江的号码打了进来,这次的号码却是熟悉的——刘劲。
“老大,我和童年决定了在12月12日结婚,到时候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伴郎哦!”
终于有了个好消息,张慕的心里十分替刘劲开心:
“你这次是终于想通了,不再纠结于安心的事情了?”
刘劲并没有张慕想象中那么开心:
“书上说,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对我来说,安心离去以后,爱情就已然死去,剩下的只有婚姻。
与童年的婚姻,童年会满意,我的父母和他的父母也满意,所有认识我们的人大概都会满意。
再则说,我知道童年是发自真心对我深爱的,对婚姻来说,无法与自己最爱的人结婚的话,最爱自己的人也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不管从什么角度而言,我都应该选择与童年的婚礼,即使最后证明安心的死确实是她一手造成的,我也会陪着她一起承担责任,这是我欠她的。”
张慕想要劝说些什么,可是刘劲却没有让他开口:
“老大,虽然我们相交的时间不在,但是在我心里,你是唯一的朋友。
所以我跟你说的这些全是我内心深处真正的思考,也是真话。
对其他任何人,包括童年,我都说,我已经把安心放下了,所以才选择与童年走完这一生。
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会说我做了一个正确的选择,所有人都会夸我已经成熟了,说我现在真正开始学会担当了。
可是请你相信一句话,对于被世界所认可来说,我更想要面对的我内心对于安心的执着。”
张慕劝说道:“可是你的内心对童年真的没有爱吗,没有感情吗?”
“有爱,也有感情,我可以为童年去做任何事,包括去死,可是这不是爱情,而是亲如兄妹的血肉之情。
因为与安心相爱过了,所以我明白了,什么才叫爱,那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愉悦和欢快,我根本没有办法在童年身上找到。
我们真的太熟了,也太了解彼此了,就如同自己跟自己,左手和右手一般的相熟。”
张慕只有继续劝说:“夫妻之间终于会相熟的,你们还没结婚,就能够如同老夫老妻一般的,也是一件好事啊!”
刘劝很黯然:“就是因为我们太熟了,也太了解了,所以我几乎可以断定到一个最可怕的真相。
安心的第一次离去,与童年有直接的干系,我说的并不是说因为童年让我爸妈去试试她,而是她直接导致了第一次实验室的失败事件。
我已经去暮海镇问过了,当年安心去暮海镇中心医院工作,是市医院给安心母亲动肾脏手术的主治医生推荐的。
而推荐的原因,也仅仅是因为这位主治医生看安心母女俩实在太过可怜。
安心如果去暮海镇当护士,既可以照顾母亲,又可以更方便和便宜的获得医药资源。
如果安心卖掉了当时那份实验室的材料,那个价格至少超过一百万。
但是我去问了安心的同事,他们说安心平时省吃俭用到了令闻者要伤心落泪的程度,也就是说她根本就没有用材料去换钱。
我还知道了另一个信息,当时慕海镇中心医院的院长,与童主任据说是故交,也即是说,童主任,一直都知道安心在暮海镇上。
所以事情已经有一个合理的推测了,童年为了挽回与我的关系,利用安心母亲的病,逼走了安心。
为了让安心彻底的无法回头,她又搞了一个资料汇密事件,让我与安心之间产生永久的误会。
这个恐怕就是当年汇密事件的真相。”
张慕大吃一惊:“这些事,你与小午商量过没有?”
刘劲摇摇头:“没有!”
张慕奇道:“那你为什么不和小午商量一下?”
刘劲苦笑道:“老大,我不是在挑拨离间,小午姐与你相比,不论性格还是做事情的方式上都差别很大。
她不会去追查事情本身的真相,而是会让事情向着最合理化的方向发展。
而按照现在这个情形,既然安心已经死了,她肯定会选择让我和童年能快乐的。
更何况,自从第二次泄密事件以来,小午姐的性格越来越偏激,平时都扳着一张脸,连我看了都官怕。
尤其是这两天,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到她的心情恶劣到了顶点,逮谁灭谁,就好象想把实验室也给炸了一样。”
张慕吓了一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刘劲茫然:“我不知道,也猜不出来,我去问韩俊杰,韩俊杰也不知道,只知道小午姐这几天无心实验,只想找碴。”
张慕问道:“难道是因为实验不顺利吗?”
刘劲摇头:“恰恰相反,这段时间实验室的工作很顺利,许多前期无法解决的难度都得到了重大突破,大家本来还挺兴奋的呢。”
张慕想了想,估计李小午是因为单飞雪而发脾气吧,毕竟那天她被单飞雪这样当面怒怼,可怼完以后还要让自己最爱的人去给人赔笑脸。
李小午虽然很理智,可是她终究是个女人,只要是个女人都不能接受这个结果。
只能希望单飞雪的事情快点有个收场吧,最后结果怎么样,连自己都不是那么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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