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角终究是来了。”曹操眯起眼睛。

在他身边，皇甫嵩在属下捧着的水盆中洗手，沾满血渍的手上，干涸的血液一点点洗脱。总算干净之后，皇甫嵩拿过一块布，擦干手，抚摸着胸前白须：“怎么，他来到长社，也在孟德的意料之中？”

曹操勒紧缰绳，安抚座下躁动不安的猛虎，眼神紧紧锁定张角：“张角在长社布下十万兵力，难道只是为了和将军隔河观望吗？曹某今日才到，正是算准了张角若是从黄巾军的大本营广宗到长社，正是该今天抵达。不是昨天，不是明天，而是今天……今天，就是苍天与黄天的决战之日。而现在，我更是明白了张角为谁而来……只是还没明白张角要用他来做什么。”曹操看了看陆离，示意手下严密保护住陆离，这才扭头看看皇甫嵩：“皇甫将军，此战过后，无论谁胜谁负，天下都会太平吗？”

“会的。”皇甫嵩说，“张角死了，或者我们死了，那都意味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个时代的开启。”

陆离掩住嘴才没哈哈大笑：“皇甫将军，你哪来的自信……黄巾之乱削弱了汉室，只要有钱有粮，天下人都有资格征兵了。这样会滋生多少野心家，哪来的天下太平？”

“诚如他所言……”曹操盯着皇甫嵩干净的双手，慢慢把视线挪开，跳下坐骑。

“就算另一个时代开启，仍免不了双手染血。”

说罢，曹操把手举到面前，轻轻一握。一道裂缝立刻从手甲蔓延开，像蛇一样爬上胸甲、腿甲和头盔。一声轻响，他的盔甲失去了色泽，成为一层陶土状的壳。风一吹，甲胄就成了灰，散开了。

未梳的头发齐齐到肩，鬓发稍长，面白微须。这是一张平凡的脸，眼中却有着阅尽世事的平静，仿佛静海流深。

轻捷的铁锁甲覆盖胸前，幽蓝披肩被心脏位置的铁环扣住，越过右肩披至身后，上绣银纹诗句。

一条紫绶缠腰而过，拴住腰间宝剑，剑名倚天。曹操擎剑在手，手指拂过剑上铭文：

天意无常，天命不改，天理昭然，天道深远。

随着曹操的手指抚过倚天剑，其剑身隐隐振动；剑刃横对长风，剑啸有如龙吟。

血战过后的近万汉军，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曹操身后，杀气不兴、鼓声不震，等待着指令；作为汉军主帅的皇甫嵩、死里逃生歇斯底里的陆离，也都是一言不发地站在他身侧，凝视远处半空中，张角的黄天声威。

三十六个祲染力士，伴着蚂蚁一般的红眼土人，全部冲了上来。

“保护好他。”宁儿向周围的汉军士兵说道。

“为什么我们要听你的？”

“妖女！”有人低声咒骂，还啐了口唾沫。

皇甫嵩走到那个啐唾沫的士兵面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小子！你不想死的话，就要听她的。”

随后，他扭头对宁儿说：“我一点都不喜欢你，丫头。但如果你能救我麾下这些将士的性命，老夫我一定上表朝廷，对黄巾余党能招降则招降，再也不做一概杀光这样的蠢事。”

随后，皇甫嵩转过头去，仗剑直前：“天佑大汉！”

“天佑大汉！”士兵们士气激昂，随他冲了上去。

陆离也运足气力，发动星力隔空击物的能力，尴尬的是陆离力气还是小了，根本推不倒沉重的土人。

“你削他们脚啊！”宁儿召出数道蹦跳的火焰，土人挨着这些火焰，就像是煤气罐点上了香烟，一个个炸得飞起。陆离把这状况看在眼里，心中默默将土壤列入了可燃物。

削什么脚啊！看我劈腿！陆离化掌为刀，远远对准一个土人的大腿就劈斩了下去，然而只打了个皮外伤。

一看自己实在是没有渣男潜质，陆离还是放弃劈腿、老老实实削土人的脚了。土人们却不是没有防备的招式，他们立刻把全身抱成球团，滚滚而来。战况十分激烈，虽然土人与官兵互有杀伤，但最可怕的祲染力士才刚刚踏入战场。

只见一个力士一脚把几个官军踩进土里，大手一抓，拎起一个，陆离正想看这力士能把一个人丢多远，却只听清脆的咔啦一声，那官兵就在力士的巨掌中化为了一滩血水。

“哎呀我去，这跟拍蚊子似的。打不过打不过，宁儿我们走吧。”陆离立马心生退意。

“走哪儿去？”宁儿示意陆离往四周看：四面八方，全部被围定了。

陆离仰天长啸，颇有四面楚歌之感。难道我陆傲天要命丧于此，被张角大魔王抓去炼丹了？

“现在，只有突围一条路。”陆离身边，一个男人说起话来。陆离扭头一看——靠！开打了这么久，曹操这丫竟然还站在一边摆POSS！

陆离凑到曹操面前：“你作为一个七曜境的强者，不上去拼一拼，像话吗？”

“现在上去也是送，难道你们看不出来，张角在用土人消耗我们？他的土人无穷无尽，我们却倒下一个就少一分力。”曹操脸都不红一下，随即剑指张角。

陆离一脸黑线：“我说，突围也不该往张角那儿突吧！”

“谁说突围就是逃跑了？”曹操反问道，“我是要去做斩首行动。”

“成！但别带上我！”陆离警觉地往后一退，他刚才千辛万苦才从张角身边逃了出来，可不想现在又回去送命。

宁儿也是这个想法：“不能拿陆离上去送了！一个一气境，能顶什么用？曹操，你也知道张角要的就是陆离，一旦陆离被抓住，这就没得玩了。”

曹操却笑了起来：“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我们这数万大军都只能与张角将将抗衡，你们两个人却可以轻轻松松逃离张角的追击，这是为什么？”

陆离一脸懵逼：“因为我逃跑天赋点得高？”

“因为张角的法术对你无用……”曹操撇了撇嘴，心想明明挺有悟性一孩子怎么突然变傻了，“只要是你去对战张角，那就不存在什么星术境界的差别，剩下的只是肉搏而已！”

“然而他除了星术还会祲术啊！”陆离老大的不乐意。

曹操几乎是憋着笑到胸口，深呼吸后才勉强压了下去。见陆离这么怂，曹操只好耐下心解释：“没错，他是会祲术，这就是为什么我会跟你一起去。虽然我自度在祲术下撑不过多久；但是就张角那具土偶般的身体，被你打穿也用不了几回合吧？”

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陆离认认真真回忆了张角那副身躯可能的坚实程度，然后认认真真点了头。想不到自己花了那么大功夫逃跑，竟然是为了再回去拼一波。

“既然如此，那就准备好……面对必败之局，只有一拼才有生机！”曹操口中喃喃，开始念动咒语，他的倚天剑莹莹发光，如同蕴藏着即将出生的生命。

陆离见状，吹了个口哨来代替呼吸：“这可太疯狂了……”眼见曹操脚下一道传送阵似的光圈愈发明亮，陆离满满地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在这世间呼吸的最后一口空气那样，然后在曹操的示意下走进了传送阵。

一只纤细的手拉住了他，陆离回头一看，正是宁儿。

“有什么要表白的赶紧说吧，或许没机会了。”陆离开着玩笑，试图缓和自己的紧张情绪。

宁儿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给我老实点，活着回来。”

嗖地一声，陆离与曹操化作了两个光点，顺着倚天剑刚指的方向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