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周坐在榻上,听了几句庄展描述的广灵城,迫不及待的想要出门前往广灵参观,他不忘带了一些从宋国带来的礼物准备回赠给哪些送东西给他的大婶儿。广灵城也不大,三里见方,构造与云中类似,北边是坊,南边是市。与云中不同,广灵的市集里出售的,以生丝和陶器为主。而城外,则农田较少,遍布桑田鱼塘,颇有一些江南味道。
庄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房子建在了广灵附近,比起牛马的腥臊味和满地乱窜的匈奴汉子,广灵明显更像他的家乡。
与云中好几年的老城不同,广灵是新起来的城,混凝土制作的城墙并没有被一层黄土覆盖,庄周很快就被这城墙吸引,对着城墙摸来摸去。
“真是奇迹啊……”庄周自言自语到,要是各个城都用啥这样的城墙,还打什么仗啊?
昨天来送东西的大婶儿曾经给庄展简单的介绍过广灵,所以庄周知道,因为光狼城的男人多半打仗战死,妇女们才是广灵的主要劳动力,相对于耕田等力气活,妇女们采桑养蚕,缫丝纺线才更加拿手。
山上有很多野生的桑树,春天的时候砍下些枝条种在城外的田边地头,大半长成了一棵棵茁壮的树苗,商人们从南边带来了优良的蚕种分给了妇女们,今年虽然需要辛苦的上山采撷桑叶,但还是迎来了第一次蚕丝大丰收。
令庄周好奇的是,虽然缫丝养蚕也是一项不错的收入,但光狼城来此的妇女们毕竟是有数的,生丝虽然丰收了,但他们只种了少量的蔬菜,城外的农田很少,多半种的不用怎么管理的桑树。这些妇女们吃什么呢?难道靠着云中来养活?这可是一笔巨大的支出啊!
原来广灵的妇女们早有打算,缫好的生丝,纺好的丝线,织好的布匹相比,生丝价格最贱,而绢帛的价格最高。因此早有云中的商人前来付了定金,约定明年春天的时候来收妇女们织造好的绢。
“你们丝也产了不少,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这一冬天,你们织的完他们要的绢吗?”庄周疑惑的问。
热情的大婶高兴的说:“要是以前肯定是完不成的,但是现在我们可不怕了。”说着就带着庄周参观他们纺线的地方。
黄土高原上没有太多的河流和高低差,因此没有办法使用水车等水力工具,所幸这边煤炭蕴量丰富。大婶带着庄周参观他们的蒸汽房。一栋一栋有点像吊脚楼的工坊。
下层的煤炉子在安静地燃烧,上面架着一口奇怪的锅。锅上只有一个进水口用于补充水分,且用盖子盖紧。长长的管子中间悬着一个铜做空心圆球,圆球上伸出四根尖嘴细管像一个平放的卍字符。
锅内的水沸腾以后,蒸汽就从空心圆球的四根尖嘴细管中喷了出去,蒸汽喷射的力量带动圆球开始转动,
蒸汽的道理庄周看明白了,然而这又有什么意义呢?待他爬上了二楼才明白,这些从楼下延伸上来的管子带动了楼上的纺车,因为转速高,纺起线来又快又好。
高科技现代化的大机器,无双也山寨不出来,干脆老老实实的怎么原始怎么来。这原始的工具因为简陋,倒是不会引起民众们的恐慌,相信在民能工巧匠的奇思妙想下,很快就能将蒸汽工业发展起来。
运用上了蒸汽,广灵的妇女们感觉自己一个能顶十个使,纺线织布的热情及其高涨。
而宋国的织布纺纱技术是很发达的,最先进的织布机叫做踞织机,是坐在地上把织好的布匹固定在腰部,用脚蹬住卷着经线的木轴,让织布的工作面变得平整紧实而有序。
先用分经棍压一挑一这样子把经线按照奇偶分开,然后在上下分开的经线之间用梭子穿入一根纬线。最后用打纬刀把纬线打实。
这种织布工作非常的辛苦,一个妇女一天也织不出多长的布匹。
但广灵的妇女操纵的织机有一人高,织好的布匹卷轴固定在织机上面,她们不用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二十坐在木凳之上,左脚踩踏织机踏板,奇数经线被提起,右脚踩踏织机踏板,偶数经线被提起,因此妇女之需要用手穿梭和打纬即可。
庄周看着这些妇女咔咔咔进展神速的织布,不但布匹的布福被拉宽了一倍有余,效率只怕比起从前高了十倍还多。
这些妇女分工明确,除了大家都得养蚕之外,擅长织布的只管织布,擅长纺线的只管防线,连哪些在战争中受了伤无法操纵这些精细活的姑娘,都力所能及的为大家看守火炉,补充蒸汽用的水。
没有一个人闲在家里。
而庄周发现,在织机房劳作的基本全是妇女,街上也没有小孩乱跑的身影,一问才知道,所有的孩子都被丢到了扫盲班去认字学习数算。
庄周第二天起个大早儿,带着庄展溜溜达达的进了广灵继续参观,果然看见各家的孩子大小不一,都挎着小书包在街上追逐打闹。边玩边走的去上学。
学校里的先生是最近逃家的卜清,为了躲避媳妇儿追讨公粮哭着喊着非要来广灵上课,他那个不成器的样子让人哭笑不得,正好广灵需要扫盲班就把他派来了。
但是卜清那个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的水平是他妈装的,因为懒不想干太复杂的事。然后他上着半截子课一抬头发现自家先生在窗外微笑着打量自己,瞬间吓尿了。
庄周到来的消息就无双和越女的人知道,越女那边军情六处的家伙一个一个和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卜清根本想不到远在天边的先生有一朝能站在自己面前,当时就跪了。
卜清是庄周很喜欢的一个学生,这小子疲懒又聪明的模样着实讨庄周的喜欢,庄周还有意把闺女嫁给他,结果这小子连夜跑了谁也找不着,万万没想到还有逮住他的一天。
广灵城的小学生们就在学堂里目睹了一出“庄周训徒”的名戏现场版,看他们无所不能的小学老师被他胡子眉毛都白了的老师揍成了狗。
要不是卜清已经在媳妇儿的棍棒之下练就一身绝世神功,他第二天绝对爬不起来让学校开天窗。
卜清能有什么办法,自家先生头发胡子眉毛都白了,敢惹先生生气吗?老老实实带着自家媳妇儿去拜见恩师。原来卜清作为一个世家子之所以逃跑就是因为和这位少女的爱情不被允许,为了不娶别人就和这位私奔跑了。
所以卜清挨打还真是实属他乐意。
庄周自从逮住了自家的徒弟,这日子可过的顺心多了,比起公孙璇的东拉西扯,卜清伺候师傅听故事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多事情无双没有明说过,但早就被暗中观察的卜清记录在案,很快无双的老底儿全被卜清卖了个干净。
庄周听够了故事也到了深冬,这土炕真是好他算是感受到了,这和北方冬天的暖气一个道理,虽然在外头手爪子都冻的伸不出来,但是屋里干燥又暖和呀。
比湿冷湿冷,屋里比屋外还冷的南方,有了暖气的北方冬天确实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