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2-09-20
正好有阳光从窗外洒进来,方泠那张精致的白玉一般的脸上泛着美丽的流光,让张宁在眼里恍若名人后代的光环。她诧异道:“平安先生如何猜到的?”
“千古忠良,太有名了……”张宁脱口道,刚说半句他忽然神情大变,想起时代不对,这个时候永乐帝还没挂,哪来的千古忠良?果然古人说得好言多必失,怪就怪在那个方孝孺在现代的盖棺定论就是个大名鼎鼎的忠臣,在张宁的思维里这个事儿就是常识,人在说常识时还需要多想么?
方泠的眼睛里顿时一亮:“你刚才说先父是千古忠良?”
张宁愣在那里,脸色纸白。
方泠又问道:“平安先生说了这句话很害怕?”
“我怕……甚?”张宁强作镇定,随即又小声道,“但是我家父母早亡,尚有一亲妹依靠我,你懂么……”方泠忙用指尖按住他的嘴唇:“别说了,我懂……如果先父能懂就好了。”
张宁默不作声,心下了然:方孝孺要做建文帝的忠臣,付出的代价确实挺大的。这时方泠在他的耳边轻轻说道:“就因为先父不屈服,朱棣(永乐帝)那叛贼便灭我十族,死者八百七十三人,血债累累。先妣乃先父之妾,家破时身怀六甲逃往乡里躲藏,三年后被搜出。朱棣下令将先妣送往军中充营|妓,每天让二十多条汉子奸宿,不堪折磨而死,圣旨‘分付抬出门去,着狗吃了。钦此。’……我当时才三岁就被送到教坊司,‘不得到长大便是个淫贼材儿’……”
听方泠这么一说,他情知这娘们不太可能把自己的话说出去,忙顺着她的意道:“你的事着实令人万分惋惜同情。”
她皱眉沉默下来,好似在回忆痛苦屈辱的经历,过了一阵子她低声继续说道:“你被冤枉革去功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当今皇帝朱棣残暴多疑。太子肥胖不讨朱棣喜欢,只不过他是长子、又生了个让皇帝喜爱的皇长孙,这才能坐在位置上那么多年;可太子并不得皇帝信任,又有汉王赵王窥欲权位,长期设法中伤,所以他名为监国实则如履薄冰。你这事牵涉到礼部侍郎吕缜,恐怕与此中深有干系。
不久前吕侍郎的女婿上朝礼仪出错,太子因为吕缜是礼部侍郎就没有责怪。有人就向皇帝密报此时,皇帝怒而将吕侍郎关进诏狱,过了几日又将他放出来官复原职;然后吕侍郎奉旨到南京做乡试主考官,便出了科场作弊案,前后不是很蹊跷?平安先生不幸被牵扯其中,变成无辜的棋子罢了。”
“这些……是真的?”张宁瞪圆了眼睛严肃地问她。
方泠不答,只是冷冷地着他。
张宁沉默下来,一动不动地坐在窗户前。他的手指轻轻地无意识磕着茶几,细微的动作暴露了他内心的紧张。如此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腾”地站了起来,说道:“我得马上走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事,后会有期。”
“平安先生!”方泠疑惑地着他喊了一句,跟着也站了起来。他没有停下脚步,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他转头在方泠的耳边飞快地低声说道:“你不适合在青楼……当今圣上也不能真的万寿无疆。”
方泠心下默念着这句话,抬头时,他的背景很快就消失在屏风后面,走得很急。她着那道屏风好一会儿,又急忙跑到窗前俯身瞧着河边的码头。这时日已西斜,黄昏将近,夕阳斜照在水面上反射着亮闪闪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