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看见……每天都有上百人因为甲醇中毒被送来,结果要么死要么残。所以那时我觉得,酒精也许并不邪恶,但私酒一定是邪恶的。”
他摇摇头说:
“但是到了现在,这种病人已经快绝迹了。”
因为现在市面上的私酒,甚至比大部分家庭私酿还干净。
“还有,那时每天会有二三十起凶杀案,全部和私酒有关,再加上找不到尸体的那些。谁知道一天会死多少人呢?”
“这种情况在十天前达到高峰,一天内四十七人被枪杀,接着就平稳下来。再到现在,已经三天没有私酒商的尸体出现了。”
莱纳斯另外拿了一只杯子,给接着倒了一杯,但却没有马上饮用。
“很明显,某种进程已经快结束了……不考虑禁令的话,一切似乎正在变好。”
“……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顺利。”
他将杯子端起来,里面是来自海外的原装货,仰头喝了一口。
莱纳斯原本的预判是,私酒战争会无休止地进行下去,血流成河,而混乱的地下市场中,大量毒酒会不断流通,荼毒人民。
因为他认为,以这些帮派的组织程度,不可能完整控制货源,运输,分销等一系列环节。而让他们松散地合作,迟早会因为分配问题大打出手。
同时,这些人又通过私酒获得了不断火并的资金,一场连绵数年的血腥骚乱,几乎无法避免。
形势一开始确实是这样发展的。
直到,施塔德机构的出现。
那个被称为中尉的人,仿佛拥有无穷无尽的胃口。他吞下了私酒交易的所有环节,但也因此缔造了异常稳定的秩序。
说得难听一些,除了酒类价格暴涨,现在的施塔德旧城,几乎已经和禁酒令颁布前没有区别。
“但如果现在我将这个中尉击溃,会发生什么?”莱纳斯低声问。
一切会回到二十天前的样子,秩序崩溃。某个进程要重新进行一遍,然后毒酒再次流行,无数人会死去。
甚至,可能再也没人能建立起秩序。
“可是,您说他的背后可能有……”艾蕾娜低声提醒说。
埃德蒙德大公的存在。
我们不是要寻找他的罪证么?
“我与大公之间。”莱纳斯说:
“只是存在私仇。”
“新历601年的预言教难。埃德蒙德大公是对诸教团最不留情面的人,达纳罗的圣省有两千余人被永久驱逐。我的家人因此流亡。而我的姐姐,则因反抗而在这场教难中殉道。”
“为了破坏她殉道者的形象,大公散布了无数污蔑她的流言,并且焚毁了了处死她的邢台,她穿过的衣物,任何与她有关的东西。以免它们在日后被奉为圣物。甚至连她的骨灰,都被磨成了细尘,撒入肮脏的赛伯河中。”
“那些针对少女的恶毒流言被信以为真,直到十年前才得到澄清。而我如今在教团的地位,就是以她的牺牲换来的。”
“我为了禁酒令来到施塔德,我为了禁酒令来到施塔德?不,我只是不愿承认这是一场复仇。”
“因为姐姐她……雷娅她,也一定不愿我为她复仇。她总是告诫我,心怀仇恨是一种大罪。”
“所以我必须认为,自己在做的是一项正义之举。你知道的,履行正确的事,这是我一生的信条。”
而现在,仇恨却和原则发生了冲突。
“我现在才明白。自己一直只是用正义的言辞,掩盖复仇之心。”
莱纳斯痛苦地地说:
“看看我都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