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怀叶半夜觉得自己被一阵尖叫声吵醒了,接着就是警笛“乌拉乌拉”的声音混杂着哭闹的人声。她估算了一下距离,断定这些声音的来源还有些距离,周围领居也没什么亮灯的,可是自己睡眠向来很浅,再加之最近没来由地头疼得厉害,所以再也睡不着了。
窦怀叶索性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画图纸。在设计“赫墨拉”时她便常常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埋头苦干,最近上头又有了命令要她改进反应堆舱,用以准备储藏更大库存的血银。
当然这一切都建立在岑路能找到新的血银矿的基础上。
窦怀叶正在画圆的圆规停顿了一下,圆规突然失了一边的力,针尖不受控制地把薄薄的图纸戳了个洞。窦怀叶懊恼地叫了一声,盯着那个洞毫无办法。
过了半晌,她只得将面前的纸揉了揉团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抽了一张新图纸从头画起。
她不是不信任岑路……只是……
窦怀叶揉揉眼睛,她有种预感,觉得岑路那样的人如果不弄清帝国需要那么多血银的理由,他是不会轻易把血银矿的地点说出来的。
虽然这一切其实与他们无关,作为技术人员,他们的职责就是为帝国的技术进步添砖加瓦,其余的,不需要知道也不应该知道。
窦怀叶就这样一边漫无边际地瞎想着,一边画图纸画到了天明。
清晨时分窦怀叶顶着两个黑眼圈进了军舰大楼,迎面见到她的人都有些忍俊不禁地背对着她笑,可却又碍于窦中校的军衔不好太造次。
这样调笑的眼神遇到一两个窦怀叶还能安慰自己是和下属打成一片,可是多了便叫人有些心烦,尤其是在每日例行处理各位下级投诉梁上校的匿名信时,这种烦躁达到了顶峰。窦怀叶圆溜溜的杏眼眯成了一条缝,一只柔软细腻的手松松握成拳头在实木办公桌上轻轻敲打着,这是她心情不好时典型的动作。
助理在一旁一边处理文件一边轻声报告今日的新闻:“窦中校,您知道今天帝工大发生的事吗?”
窦怀叶敏感地想起了凌晨时的那声尖叫和警笛声,她租住的房子位于帝工大与技术部之间,离校园不算太远。她皱了皱眉:“说下去。”
助理这两年来被训练得很好,别说窦怀叶此时只是有些烦躁,就是在她面前拍桌子揍人助理的眉毛也不会动一下,于是她只是冷静地报告:“今日凌晨,帝工大化工系有一名博士后突发精神疾病,持刀伤人,被扭送去医院了。”
窦怀叶想起昨天那声尖叫之凄厉:“动静闹得挺大的。”
“是。”助理点点头,“听说去处理的还有咱们军方的人。”
“哪支队伍?”
“我们无权干涉。”
窦怀叶挑了挑山明水净的远山眉:“我们也无权知道?”g区技术部直接隶属帝都,也就是女王陛下与内阁麾下,虽然名头不响实际的操作权却不小。窦怀叶竟不知还有哪支队伍是技术部也无权知会的。
“是。”助理跟机器人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窦怀叶从见她这儿也问不出太多了,便摆摆手意示她出去。
助理跟了窦怀叶这么些年,灵巧得很。这下不等上司再多置喙,拔腿就朝门外走。只是在一脚跨过门槛时听见窦怀叶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又要去给梁浅报告我的行踪了?”
助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出去好还是回去挨骂好。
窦怀叶却跟没事人儿似的,一边埋头在案前一边毫无波澜地继续说:“去跟梁浅说,他躲着我,我还不想看见他呢。以后不用老是打听我的去处,我没那么多闲工夫找他麻烦。”
助理僵在那儿,平素巧舌如簧的人此刻却像是被冻住了舌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窦怀叶抬起头,见她还杵在那儿,有些气不打一处来,漂亮的小脸儿又绷起来了:“还站在那儿干嘛,还不快滚。”
助理闻言几乎是屁滚尿流地想滚了,她知道窦怀叶的脾气,要是把她惹火了管你男的女的打一顿出气再说。
可是她又被一声清喝吓得滚了回来:“这个月工资罚一半,剩下的叫梁少校补贴你吧。”
助理:“……”她顿时觉得自己命挺苦的。
苦命的助理回去了之后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今天窦怀叶的事都说了,毕竟已经得罪了一个,她不能再失去技术部的另一座靠山。
那边梁浅在电话里笑得风情万种,连女人的声音都没他娇媚:“小菱啊,你惹小美人生气了,你说我要怎么罚你才好呢?”
助理时常搞不清这尊大佛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说的是真的,只是梁少校平日里威胁你威胁他,可最终也从没见过他动真格的。于是助理觉得这次也是这人习惯性说骚话,于是也调笑着回应:“少校想怎么罚?”
“呵……”那边的声音懒洋洋的,“我还没想好,反正我不想见到你了呢。”
助理没来由地觉得寒毛竖了竖,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少校,今天窦中校好像心情不太好,您还是避着点儿吧。”
“不行呀,”助理听见那边有音乐缓缓流淌的声音,在争分夺秒的技术部,大概只有梁少校有这份闲情逸致,“我惹小美人生气了,她不想见到我我偏要在她面前晃,哼。”然后二话不说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