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夏知知领着许佳走了进来,当见到嘟起小嘴揉着屁股的郭铁板和郭盖时,立时幸灾乐祸地大笑道:“哎哟喂,谁打了我们的宝贝少爷呀?哈哈!”
“小娘,痛痛,抱抱。”郭铁板委屈地扁了扁嘴。
“小娘,我被打饿了。”郭盖可怜兮兮地捂着肚子。
“好了好啦,别闹了,吃饭吧。”夏知知疼爱地揉了揉他们两人的小脑袋,又带着许佳见了礼,微笑道,“几位姐姐,这几个小毛头饿坏了,我们还是先开饭吧。”
“恩,时候不早了,该吃了,小佳,你是客人,千万别客气哦。”柳颜柔和一笑,招呼众人落座。
“好耶!好耶,终于吃么么了。”
一阵童音欢腾,红木桌上,已经摆好了一席琳琅满目的好菜——不仅有鱼有肉,有荤有素,而且秀色可餐,香气腾腾。拿郭嘉的话说就是,山中走兽云中燕,陆地牛羊海底鲜,猪头燕窝鲨鱼翅,熊掌干贝鹿尾尖!当真种类繁多,应有尽有。
此时,大厅内灯火通明,流光溢彩,盆火里的木柴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地上厚厚的虎皮毯散发着异常温馨的舒适感。
“哇,今天的菜好好哦,许佳,我没骗你吧!”郭铁板咽了下口水,得意地望着身旁的小女孩。
“恩,是……”许佳羞嗒嗒地小声回答着,大人面前她果真收敛了许多。
“咦?对了!怎么不见阿爹啊?”郭盖抓了抓腮帮子,眉头大皱。
“是,是啊……阿爹呢?还有霍叔叔呢?”郭帅也疑惑地看了看四位母亲,却见几位大人俱都默不作声,低着头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今天……是你们连叔叔的忌日。”气氛一时有点古怪,终究还是林能静声音沙哑着打破了沉闷。她长吁了一口气,放下手中的筷子,涩声道:“你爹从英魂馆回来后,就一句话不说地去了后院。今天他心情不好,你们还是别去打扰他了……”
“哦……”
三个孩子听话地闭上了嘴巴,不再玩闹,只是埋头吃饭。
事实上,打从他们生下来后,他们就知道连诚和他们父亲之间的故事。
英年早逝的连诚,一直是郭嘉心头不可触摸的疼痛。
虽然时间一天天的过,许多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都过去了,但是在郭嘉的内心深处,一直掩埋着深深的悔恨和痛楚。这几年他始终在自责,不敢面对连诚的家人;每每午夜梦回,总会伤心地想起那张坚毅勇敢的脸庞,那道曾经日日相伴的高大身影。
若不是当年他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他的好兄弟,是否还在?
若不是当年他生疏于用兵之道,或许连诚的仇,也早报了……
这几年,郭嘉就是这样一遍又一遍,苛刻地甚至带着种病态般的固执,不断地谴责着自己。所以,他没日没夜地专研兵法,将先贤的兵书战策都翻烂了,就是为了将来能在战场上少犯点错。
“多吃点,都多吃点。”柳颜见孩子缄默不语,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体贴地夹了几道菜放到了他们的碗里。
“大娘,我吃饱了。”郭铁板抹了抹嘴,跳下了椅子。
“娘,我也是,我去看下爹爹。”郭盖喝下最后一口汤,抿了抿嘴,像是忽然长大了一样。
“娘,娘……我担心爹爹。”郭帅低着头,眼睛红红的。
柳颜蓦地说不出话来,香肩一阵抖动。
“去吧,你们都去吧,你爹也许也需要你们陪……”貂蝉咬了咬嘴唇,眸中泪光闪烁。
※※※
郭府后院,一片银色的海洋。
大雪覆盖着枝桠交错的海棠树,寒风轻摇,半片黄叶落下,树杈上只剩下了枯枝。
干絮般散漫的冰花一团一团缩在尖尖的枝头上,仿佛在悄悄地诉说着昔日美艳,又仿佛轻轻暗泣着如今没落。
凋零、萧条、荒芜、凄凉。
海棠树下,一个容貌清瘦的男子闭着眼睛,神色安然地躺在一张月牙椅上不住地晃荡,他的身上披着厚厚的毛氅,左手缩在衣襟里,右手拿着一只雪莲花,嘴里喃喃哼唱。
“人们说,你就要离开村庄,
我们将怀念你的微笑。
你的眼睛比太阳更明亮,
照耀在我们的心上……”
男子仿佛自言自语般呓语着,脸上的表情虽然恬淡,却奇怪地让人感受到一种浓郁的哀愁……他低缓柔和的歌声不悲不喜,像是深切的怀念,静静地回荡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在每一个忧伤的角落。
“爹!”
“啊爹……”
“爹爹!”
听到声音,我霍然睁开眼睛,就见到我的三个儿子正兴致冲冲地撒腿跑了过来。
“呵呵,士兵们,你们好!”我收起心思,迅速站了起来,行了个军礼,含笑看着他们。
“立正!”冲到最前面的郭铁板一个停住,大声一吼。郭盖和郭帅赶紧“刹车”,小脸蛋憋的红红的。
“首……长……好……”三道稚嫩的声音像是已经使出了吃奶的力气。
“呵呵,很好。儿子们,吃饭了吗?”我弯下身,轻轻地抱了抱他们,又揉了揉他们冻得发红的小脸蛋,坏笑道,“想爹了吗?”
“想!!!”三个小屁孩抱住我一顿猛亲,吐沫中带着点饭味,郭盖这头“死小猪”还把嘴巴对准我的耳朵一通怒吼,吵的我耳膜生疼。要不是看着是自己亲生的份上,老子非打的他屁股开花,脑门长瓜不可。
“爹爹!爹爹……”
儿子们见到我实在太兴奋了,围着我七嘴八舌地尽情撒娇,“狂轰滥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