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刚才抖机灵的接话听起来的确很蠢,天马行空的内容,不适合这务实的现实。
她觉得她今晚可能是白来了,因为她并没有在夜宴上见到她等的人。
这些人究竟来邺国,是为了提前来踩点待以后好瓜分地盘,还是想将邺国的军防跟三军之体面尽数践踏于脚底,贻笑七国?
或者两者兼有吧。
但邺国所具备的军事战力,当真在他们面前就这般不堪一击吗?她跟着宇文晟,也见过好几国的军队,若拿这些人的装备与军事素养跟玄甲军相比,她觉得除了装备差一点,别的也不遑多让。
那属于正统部门——兵曹司的三军,实力如何呢?
她不清楚,也没机会见识过。
薄姬施施然坐上王后的宝座,她微微抬起下颚,目光扫视四周,如同凌空展翅的金凤凰。
所有人当即站起身来,对着宝座上的王后躬身行礼。
“王后金安万福。”
郑曲尺自然也不例外,她觉得枪打出头鸟,她要是不入乡随俗,就未免太过显眼了。
然而,在她行完礼之后,却不见上方的人说“免礼”这类话,便悄然抬眸望去,却发现继王后的视线正死死地盯着她的这个方向。
怎么回事?
她眼珠子左右看了一眼,其它人都没有起身,她也如此规矩的行着礼,可谓是礼数周道,没有叛逆之心,她干嘛一副“伱真有种啊”的眼神盯着她……
不对。
不是她。
是……她扭转过头,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元星洲,他站得直挺挺的像一棵大白杨:“……”大哥,你在干嘛啊?
这时,王后收回了视线,淡淡道:“都免礼吧,今日本宫代王上设下夜宴,是为了给诸位前来邺国参加军事试兵的将军接风洗尘,聊表心意,以谢七国求同存异的宽大仁和,春蒐在即,我等为和平之盟约上一场试兵,不为输赢,意在互相成长。”
她的发言焦点全在三位将军的身上,直接忽略掉了在夜宴中十分瞩目的郑曲尺与元星洲,然而宴会之上的其它人却是一点都没有忽略这两个“异数”。
郑曲尺跟元星洲的身份,在场不少人都是知道的。
上将军夫人来京一事,早在城门口处就走漏了风声,那场面现在都还有人津津乐道,时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而元星洲的身份则相对要保守一些,只有部分内情之人才知道,但是邺王撤了帷幕与他亲密交谈、并命大太监总管送他回百部殿的事情,在宫中却早就不是秘密了。
而王宫内的风向,也是掌控在权力者的手上,摊上这么一个连行动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君主,奴大欺主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情。
因此,元星洲他是谁,答案也是不言而喻了。
但是碍于继王后的存在,他们也是看破不说破,只是保持着一种观望的态度,不靠近、不得罪,不站队也不想与其为敌。
这很正常,继王后如今在邺国权势涛天,一手掌控住了王宫上下,没有人敢得罪她,但牝鸡司晨向来是权臣们最忌讳、最厌恶之事,而元星洲若为大世子,那便是正统的继承人,两相对比,他们内心自然更倾向于元氏正统。
薄姬的一番场合话,细细听来,那就是另一番放低身姿、想与其交好的意思。
邺国现在的外交,都艰难到这种地步了吗?一国王后,对其它国家的将军,需要客气到这种程度?
郑曲尺难以置信,但好像又不得不信了。
“哈哈哈……多谢邺国王后的盛情款待了。”沈将军环顾一圈,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元楚华站在薄姬身后,她瞥了一眼沈将军,脸色有些难看,却一直忍耐着不发作。
“三位将军,请入座吧。”
薄姬倒是面不改色,她特意在最前位置给他们设座,其座位甚至高于朝中那些重臣,但那些重臣却没有一个有异议,比起曾经丧权辱国的割据,这种程度的退让又算得了什么?
“是啊,请入座,老臣来为三位将军倒酒。”
一名年岁不小的文臣面上挂着笑容,躬身上前为其斟酒。
“沐将军最喜牛羊,今日怕是有口福了,宫中的炙羊羔可谓是邺国一绝,在别处难得一尝。”
朝中的官员们纷纷奉迎,那副嘴脸十分谄媚讨好,好似全然忘了自己的身份。
沐金跟沈堂中倒是乐于享受邺国这些朝臣们的“供奉”,倒是侯飞擎一个人坐在那边,低着头,挑拣着屁股底下的靠坐,案长上的碗、碟、著,频频撇嘴啧啧,十分嫌弃的样子。
他这副挑剔不满的模样,倒是与郑曲尺先前的关注点相似。
然而,一个将军却与工匠有着相同的关注点,这本身就是一个奇怪的地方。
比起人,他对死物更感兴趣,但看过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北渊国行业内的东西作对比,然后就是各种看不上。
郑曲尺不由得观察起他来。
直到侯飞擎抬起头,直直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
下一秒,他“咦”了一声。
郑曲尺不明所以,也“咦”了一声。
他咦什么?
她咦什么?
两人同时在想。
“听说,宇文晟的夫人今日来了,不知道如今她在不在夜宴会上啊?”沐金忽然拉扯开嗓门,大声问道。
郑曲尺视线一下就从侯飞擎看向了沐金,当扫视到他眼底欲怒还抑、打算找她算帐的表情时,她顿悟了。
这个沐金绝对跟那个沐达也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