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妨尝试着多信任一些陌生人,大部分人并不是什么犯罪分子,不需要过度的警惕和防备,还有同事,相信他们也很愿意分担你的烦恼,这样可以帮助你减轻肩头的担子。”心理医生温和的说着。
手中刚倒的红茶还冒着热气,楚忱便已经从这个女医生简单的工作装下精致的衣边,和变了色号的口红推测出她下面应该有一场重要的约会。
“你还可以去试着交一些朋友,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工作上的同事,私人关系的那种,一起吃吃饭,出去走走,让你的大脑放松一下,过度的在意细节和信息,只会让你的精神不堪负荷。所以,我的建议是,你不妨休息一段时间再开始工作,或者换一份轻松闲适的工作,可能会更有利于你现在的状况。”
女医生最后在医嘱和药物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他注意到对方连指甲都重新修过。
“好的,我会的,我下午就去和领导商量。”楚忱礼貌的接过单子站了起来。
对方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详装生气的打趣道。
“你总是这么守时,这让我很怀疑自己的魅力。”
楚忱听此笑了,出门前夸张的行了个绅士礼,说。“相信我,您一直都魅力四射,是我自己的问题。顺便,祝您约会愉快。”
等楚忱离开后,医生发现滴水未动的茶杯,无奈的叹了口气。
从老徐办公室走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三点了,楚忱的心情就跟外面的天一样,乌云压顶说不出的堵,又有种破罐子破摔马上释放的轻松感。
这个点正赶上工作时间,局里的人都在忙,上级这一层的办公区静悄悄的,想到刚才老徐怒气冲冲直说他这样突然离开对不起大家的样子,楚忱识趣的挑了个最偏的楼梯,溜着边快步走过了二三楼的办公室。
好在最近刚碰上新案子,走访的走访,调查的调查,一个人也没碰见。一楼留守的是新来的跟他不熟,自然也就没多少寒暄。
楼外大院里就停着他的车,上车一脚油门,离了局里好远楚忱才找了个小巷子,停下点了支烟。
湿冷的空气侵入半开的车窗,寥寥扭曲的薄烟被吹散。楚忱抽了一口又没了兴趣,干脆降下车窗,伸出手看着烟在风中一点点的烧。
烟头的火光明明灭灭,楚忱看着,脑中闪过一些纷杂的画面。
医生说的话,嫌疑人的争辩,最后无罪释放的文案,混杂着翻搅着,可真去细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被屋顶分割的狭小天空说不出的昏暗压抑,大朵的积雨云在天空堆积,泛着不祥的青黑,行人预感即将袭来的大雨,皆是来去匆匆。
楚忱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等他反应过来,烟已经被雨打灭了。如同潮水一阵比一阵猛烈的大雨混着呼啸的风,扑头盖脸的浇了他个透心凉。
手忙脚乱的把玻璃升上去,雨糊的前车窗早已什么也看不清了。最后他花了比平时两倍的时间才绕路回到家。
进门看着刻意全换成暖色调的温馨客厅,依旧是说不出的冷清,楚忱将暖气调到最大,随手把辞职批准和医嘱扔在桌上,边走边脱下湿黏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好好洗个热水澡。
没想到的是洗到一半,突然停电了,浴室里一时一片漆黑,只剩哗哗的水声刺激着神经。
黑暗中,楚忱咬牙一拳打在了墙上。
就在他准备关掉水去拿毛巾看是不是电闸出了问题,电却莫名的又来了。
楚忱盯着灯反倒冷静下来,快速的冲洗完擦干走出浴室,屋内的温度此时已经升了上来,他套上简单的衣服,没管滴水的头发,拿着工具检查了一遍电闸。
没有跳闸,也没有被动手脚的痕迹。
楚忱转身回屋去看自己之前导出内部数据时用的连机箱的老台式。这种淘汰的老式机,即使关机了,只要断电再来电就会重新启动。
没有开机,所以说之前只有浴室停了电。
看着不是待机状的屏幕,楚忱从衣柜的暗格中拿出了之前从舅舅那弄来的检测仪。
浴室里还弥漫这沐浴后的蒸汽,淋浴隔间外的地板上留着他刚才出去时的水迹,楚忱环视一圈,肉眼并看不出什么可疑之处。
他打开仪器里里外外角角落落的把厕所检查了一遍,连马桶都没放过。
手中的仪器安静如鸡,什么都没有。
难道真是他神经出了问题已经神经质了?
楚忱狠狠闭眼,再睁开眼底却是一片疲惫。
他关掉手上的仪器,把这东西扔回柜子里,懒得再管。
有问题就有问题,说不定真是他神经过敏。
抽了条干毛巾,随意擦擦头,楚忱便回到客厅的瘫在懒人椅上开始思考人生。
楚忱觉得自己前二十几年其实过的挺简单,开始的十六年在母亲严厉的教导下,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和他父亲喜欢的小宝贝,母亲被害死后的五年,从父亲的掌控中逃脱到找到海外的舅舅进行学习,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
在学习三年回国四年的上个月,他将自己的这位只负责生不负责养的父亲送进了大牢,贪污受贿外加刑事犯罪,明年三月执行死刑,这个畸形家庭的制造者们终于都不复存在了,唯留他一个畸形的产物在世间挣扎。
兜兜转转折腾了28年,楚忱才歇口气想好好继续自己往后的工作,就判断失误,累及无辜,甚至差点伤人性命,到最后心里医生的诚恳建议,他想他或许真的应该好好休息休息了。
楚忱躺在懒人椅上迷迷糊糊的,挣扎在半睡半醒的边缘,恍惚间似乎听见了电话铃声,然后他感觉自己接起了电话,是舅舅。
“辞职了么?”对方开门见山道,楚忱心里知道舅舅有信息渠道,只是没想到对方知道的这么快。
“嗯,今天领导通过了。”
“也好。”楚忱听见了打火机的声音,对方应该是点了支烟。
“你把那老家伙送进去,族里的事也处理完了,是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生活了。换个环境,找个人,重新开始,为自己而活楚忱,人生是你自己的。”
我自己的么?
楚忱不记得自己后面说了些什么,好像扯到了甥媳妇还有医嘱什么的,意识犹如被抽离了一般,所有的感知都漂浮着没有落点。
仿佛一瞬,又好似过了很久,等他再次醒来,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间满是血污的厕所里。
周围一片漆黑,但刺鼻的血腥味不断撩拨着楚忱的神经,已经适应黑暗的眼睛能够大致看清隔间木板上乱七八糟的污渍,还有站起时鞋底摩擦地面带出的黏腻的触感。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混杂的气味,环视一圈 ,甚至掀开马桶盖检查了一番,太过于真实的细节,让一时无法分清到底自己是在梦境,还是遭遇了绑架。
所以他这是在那里,还是真的只是个梦?
“不是梦,你在实测世界里。”
“谁在说话?”楚忱警惕的环顾四周,甚至抄起靠在墙边的马桶搋子防身。
“我在你脑子里,也不是,反正你现在已经变成我了,我也不想活了,就这吧。我把关于这的基础信息给你,你能理解多少理解多少,要是这个世界能顺利结束回去,就代我好好活吧,我走了,拜拜~”
“什么?”楚忱还未明白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在说什么,就感觉一阵头疼,等疼痛消失,一些陌生的名词和信息正在脑海中翻涌。
他现在竟然顶替了一个跟他同名的未来人在玩游戏,还是恐怖游戏?
楚忱镇静下来快速理顺脑中的信息,大概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现在还是楚忱,不过是几千年后星际时代的楚忱了,原主在这个世界是个怀才不遇,吃着低保的孤儿,没受过什么好的教育,又投入开发游戏的时代热潮之中,最终卖身借贷,失败后不甘放弃,决定铤而走险再赌一把的鬼才。
原主买了黑市上的非法游戏头盔,进入一个未完成的B级恐怖游戏实测世界。
在那里只要你进去,能活着出来还不被正规军发现,那里所有的怪物都是积分,而且初始积分高达10000,如果碰到奇遇积分还能翻倍,多来几次欠债什么的完全不是问题。
结果不知道是因为非法头盔质量不好,还是接入出了问题,直接召唤来了现在的他,原主被他的精神体挤走了,也就是刚才和他说再见的。
显然对方高高兴兴的将弱鸡身体和一堆烂摊子留给了楚忱,然后愉快的去投胎了。
“喂!等会,你给我回来,你他妈还没告诉我怎么回去呢!!!”楚忱想清楚也难得抓狂,他在自己的时代过地好好的,说穿越就穿越,讲不讲点基本法。
黑暗中,话音渐落,却没有得到回答,他敏锐的捕捉到一些细微的声音,沙沙的,有些像衣物摩擦地板的声响。
楚忱握紧手中马桶搋子,这才想起他现在是在一个会随时丧命的游戏世界里,那样的大吼大叫无疑是告诉那些怪物们食物在哪里。
沙沙声越来越近,停在了一门之隔的前方,作为最后一道屏障的门板,更像是通往死亡的大门。
腥味越来越刺鼻,就在楚忱屏息以待的时刻,一只黑色利爪穿过门板突然伸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黏湿的毛发,和满脸是嘴的血盆大口。
楚忱矮身躲过利爪,从下至上用搋子一把堵住正在张开的大嘴,一个大力将发量惊人的怪物被利落的一头摁进了马桶里。
用皮搋子很有技巧的捣开还想反攻的长指甲,再对准漂浮而起的黑发一阵猛戳,之后为防止冲不下去,按了三次冲水,一通暴力强塞后盖上盖子,一脚踩在了马桶盖上。
然后他就听到,脑中一个机械女声道。
“叮咚,积分100已到账,请注意查收。”
真他妈的在游戏里,楚忱咬牙,即使这样也还是一时无法相信自己已经穿越的事实。
他说不能回去,就不能回去?他说是是实测世界,就是实测世界?
楚忱偏不信这个邪。
打定主意的他开始快速检查自己现处的环境和身上穿的衣服。
干净利落的迷彩和军靴,口袋里空空如也,只有腰间有个不知道什么用处的夹子,上面有三个按钮,楚忱试探的按了个遍。
分别弹出了一把水果刀,一个打火机和两个小鞭炮,对没错,就是那种从一万响大鞭炮中摘下来的小鞭炮,还有一根小手臂长的棍子。
楚忱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些东西还没他手上这个马桶搋子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