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琮确实有一位兄长,那人是罕见的剑修奇才。但这人英年早逝,亡故那年,宗盟还派人前去吊唁。
一个早已逝世的死人怎么可能重回凡间?
不可能!
更何况……清斐凝视“明琮”的脸,在明琮鼻梁上有颗不显眼的小痣,面前这人的鼻梁上也有一颗痣。
即便是双生子也不可能生得一模一样!
但是,清斐看着“明琮”,又没有办法劝服自己,他和明琮是同个人。明琮不会有这般凌厉的招式,更不会有这般冷厉的眼神,仿佛视他如……不堪入目的污秽。
清斐几乎忘了一侧的尔冬和枕寒山,目光尽数黏在“明琮”身上。
“不可能……”清斐喃喃自语。
“呵,”明琮冷笑。他一剑刺透清斐胸膛,又将人踹在地上,剑刃从血肉里分离,热血喷了一地。
干脆利落的剑招,半分华丽的招式也无,却招招指人要害,确实是当年淳门剑修的修行风格。
清斐咽了保命的灵药,可他被利剑刺伤,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眼见着胸前的白衣被血浸染成红色。
“我本应杀了你,但琮儿尚未摆脱九尾的影响,他既不情愿,我就暂且饶你一命。”
清斐顾不上听“明琮”的说辞,他盯着“明琮”的脸,心里闪过一个念头。
传闻,双生子共享一魂一魄,一人故去,魂魄则尽归另一人,然而这一魂一魄深受亡人影响,使得仍在世的人会做出与亡人相似的行径。
“明琮,你不是明珏,别让亡魂作祟,”清斐捂着伤口,直视“明琮”双眼。
“清斐,莫不是我弟弟对你太言听计从,以致你忘了你是我淳门的仇人。如若琮儿寻回记忆,必然也是要杀你的。”
清斐闻言,双目不由睁大,唇角溢出鲜血。
“明琮”眼都不眨砍下清斐手臂,清斐痛得直冒冷汗,双目通红似血,却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明琮”。
他束起长发,露出与女子相异的脸庞轮廓,纵使五官精致、俊美阴柔,少了长发遮掩,不至于叫人分不清性别。
“明琮”收起剑,轻声道,“阿弟,这仇我替你报了,以后别再这么听话,被人蒙骗。”
朝阳露出一角,四方逐渐明亮。霞光初现,赤橘布满天边。
“到了!爻卦推测之地,”不远处传来青年男人的声音。
“明琮”抬头望去,见是宗盟的人寻来,毁了清斐的断臂后迅速离去。
“清斐师叔,你怎么在这里?”依旧是那陌生男子的声音,“哎呀!清斐师叔,谁把你伤成这幅模样?”
男子话音刚落,另一人的声音响起,“稍后再说,泽洲,处理正事。”这人声音冷冽,如出鞘的利剑。
名唤泽州的青年男子收敛起懒洋洋的语调,“是,师尊。”
后来的俩人同属宗盟,一人是宗盟盟主的师父清纭,另一人盟主的同门师弟泽洲。当年,尔冬就是败在清纭剑下,被人洗去了记忆,关押在山河归一阵里。
然而两人此番前来,却并非为了尔冬。
观星阁的巫师告诉清纭,灾星有变,提前降世,清纭令人施展卦爻,算出易变之地恰好就在通天城中。
清纭心急赶来一探究竟,时间紧迫,只带了弟子泽洲。饶是清纭见多识广、处事不惊,看到这仨人,也不由一震。
清斐在此尚且说得过去,可那另外二人……清斐目光落在尔冬身上,眸色一冷,手中现着长剑。
可清纭越过尔冬,看到他身后神识不清的枕寒山时,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枕寒山双目紧闭,面上缠着黑气,杀意逼人,于传说中的杀神有何两样?
清纭一惊,心道,灾星降世竟预示着这件事!
人世千年一大劫,杀神神格千年一轮回。千年之限尚未到来,神格却提前降世。史书记载的人间地狱莫非又将重现?
清纭伫立在原地,没有任何行动。
尔冬却只以为清纭的到来是因他和枕寒山。枕寒山曾承诺宗盟,看守他至少三百年,然而百年未到,他俩竟都离开了山河归一阵。
“传送阵?”泽洲率先发现了尔冬的异常。
早在明琮与清斐争斗时,尔冬便开始布阵,然而这种传送阵限制太多,他对通天城周边又一无所知,只能任由传送阵连接到别处地方。
“拦住他!”清纭扬声道。
泽洲还未拿出符箓,清纭已闪至尔冬身侧,将他困住。可清纭泽洲两人都不曾想到,这个传送阵法竟是为枕寒山而设,尔冬根本没有想过逃走。
“可知你送走的是谁?!”清纭沉声说,剑尖指着尔冬。
尔冬跪在地上,唇角残余干涸的血渍。
“枕寒山身蕴杀神神格,你可知晓?!”清纭向来坦然自若,但说这番话时,亦不免愤然。
尔冬并未看向清纭,他的目光落在遥远的天边。
一轮浑圆赤红的新日冉冉升起,漫天云霞,绚烂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