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云棠回头瞥了他一眼,那一眼冷得杜老爷子说不出话来,等杜云棠带着程乐天消失了,杜老爷子才如梦初醒,他刚刚竟然是被他儿子给吓住了。
杜老爷子非常羞愧,羞愧之余又觉得挺自豪,他这个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未来的成就比之余他定然只高不低!
只是戏子可恨,杜老爷子还是想除掉这个程乐天。
乐天一直是憋着,杜云棠扶他出了门,他才哭出了声,像是嗓子里压不住似的细细的哭声,杜云棠紧搂住他,“别哭,没事了,乐天,别哭,别怕。”
可任凭杜云棠怎么劝,乐天还是一直哭,回了小公馆以后更是放声大哭,把杜云棠都吓坏了,杜云棠紧抱着他,不知该怎么劝他怎么哄他,只是抱着他揉搓他的肩膀,反复道:“别怕了,没事了。”
‘没良心’的小猫猫这时倒是跳到了沙发上,蜷在两人的脚跟,观赏两人抱成一团的样子。
乐天哭累了,才抽噎道:“云棠,我心里好害怕。”
系统:“……”它也好害怕惹。
程乐天这样的人因他险些受了那样的罪,杜云棠一颗心本就是正在油锅里煎熬,听程乐天这样轻轻地说一句,他的一颗心又登时滚进了刀山,刀山油锅,来回地煎熬疼痛,因为实在愤恨,他竟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耳光。
这一耳光着实清脆,乐天吓着了,眼泪挂在睫毛上,怔怔地仰头望着杜云棠。
杜云棠脸上满是痛苦,“是我对不住你,乐天,叫你遭罪了。”
乐天望着他脸上五指清晰可见的巴掌印,眼中无声地掉了泪,沙哑道:“这怎么能怪你呢,云棠,你是好人呀云棠。”
程乐天受了这样一场惊吓,骤然变得柔弱了许多,他往常也柔,但是是温柔的柔,他轻快能干又喜欢照顾人,现在却是有点胆战心惊的样子。
“云棠,我怕,你别走好不好?”乐天洗了澡,像淋湿的小猫团在被子里小小的一团,紧拽住杜云棠的袖子,眼神惶恐可怜极了。
杜云棠干脆踢了皮鞋,躺到了身边,像回来时一样搂住他的这位娇嫩友人,“别怕,我陪着你,你睡吧。”
乐天微弱地‘嗯’了一声,手上还是拽着杜云棠的衬衣,慢慢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程乐天睡着了,杜云棠却睡不着,他低头看着程乐天,瓷白的脸,精致的眉眼,红唇在睡梦中也是不安地紧抿着,杜云棠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怜惜,而那股怜惜越来越大,大到有些妥协的地步了。
杜云棠在想:要不然他就照顾程乐天一辈子吧。
杜老爷子的脾性他最了解,因为他们父子俩其实是很相似的,认准了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杜老爷子铁了心想除掉程乐天,杜云棠就是把程乐天藏到哪也是没有用的。
除非就像现在这样,藏在他自己的怀里,那么杜老爷子投鼠忌器,也就无可奈何了。
杜云棠望着床前燃烧的壁炉,心中充满了殉道士一样的决心,程乐天喜欢他,他也没法子,姑且顺着他吧。
睡到半夜,乐天又‘惊’醒了,哭着喊着说怕,杜云棠又是抱着哄他,望着程乐天挂着泪珠的眼睛,杜云棠甚至想亲亲他,或许亲他一下,也就好了。
当然杜云棠只是那么想了,他怕亲了程乐天,程乐天大悲大喜之下情绪失控反倒不好。
杜云棠一夜没睡,精神倒也还好,也许是心里想好了要‘从’了程乐天,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乐天醒了之后却急了,“我差点忘了,今日要去码头接人。”
“接人?”杜云棠轻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乐天点了点头,疲惫地起了身,过了一晚上他已经平静了许多,除了脸色有点白,眼神略有些飘忽之外,还是如常的模样。
杜云棠开了车带他去码头,他也没问去接谁,现在他待程乐天是小心翼翼的,像易碎的瓷器般,吹口气都怕伤着他。
清晨的码头熙熙攘攘,杜云棠搀着程乐天下车,程乐天白着小脸四处张望,面色很着急的样子。
“找谁?长什么模样?我帮你看看。”杜云棠柔声道。
乐天细声道:“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扎一个大辫子,头上戴红绳。”
杜云棠道:“你买的丫头?”
乐天瞥了他一眼,“是媳妇。”
杜云棠以为他在开玩笑,心想程乐天恢复过来了,已经会开玩笑了,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程哥哥!”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乐天循声望去,眼睛立即一亮。
乐天:“哇塞,我这女儿好可爱,我又重拾父爱了!”可爱型女主赛高!
系统:“……”
乐天轻轻挥了挥手。
少女肩上一个包袱,头上红绳扎了朵花,油亮亮的大辫子在胸前活泼地甩了起来,蹦蹦跳跳地跑来,程乐天寄了张照片回去,所以程梨认识他,她先对程乐天笑了笑,又脆生生地说了句,“程哥哥,我来给你当媳妇啦。”
家里的老奶奶早就交待好程梨,进了城,要安心给程乐天当媳妇,伺候他给他生娃娃。
乐天微红了脸,轻‘嗯’了一声,“先回去吧。”伸手去帮程梨拿包袱,程梨躲开了,她瞧程乐天这个丈夫比她还要瘦呢,她一手揽上程乐天的手,亲亲热热道:“程哥哥,这人是谁呀?是你的佣人吗?”程梨一直在乡下长大,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姑娘,只知道程乐天很有钱,很没眼力地把杜云棠想成了程乐天的佣人。
杜云棠已傻了,他垂首对着乐天道:“她到底是谁?”
程梨抢答道:“我是程哥哥的媳妇!”
杜云棠只盯着程乐天,乐天也缓缓道:“这是我乡下的小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