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迟疑着点头,小声说道:“商纣之时。”
“妈的,真没新意!”
陈胜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范增哪里敢接话。
陈胜:“你说‘不计得失’,又是什么意思?”
范增想了想后,说道:“万事万物运转的规则,乃是天道的根本,强行打乱万事万物的运转规则以伤敌,实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
陈胜思索着轻声道:“所以说,只要我们能顶得住,也是有赢得机会?”
“请恕老臣浅薄,无法作答。”
范增为难的思索了许久,还是摇了摇头:“不过依老臣想来,纵然是有胜的机会,恐怕也会很小很小,且老臣以为,天道必然不会给我们抓住那个机会的机会!”
“陛下须得知道,天道并不只有打乱万事万物的运转规则这一种手段!”
“我们大汉,也并非只有天道这一个敌人……”
“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恳请陛下三思而后行!”
陈胜忍不住挑了挑眉梢,直接将话挑明了问道:“你这是在劝我退一步吗?”
这么多年来,向来是他说什么,范增就是什么!
他都记不起,上一回范增反驳他的主意,是什么时候!
甚至,范增有没有反驳过他,这都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范增连忙回道:“老臣只是请陛下无比三思,此事虽不至于开弓没有回头箭,可一旦开了弓,即便是能回头,损伤的国力、民力,也再也无法挽回。”
“陛下殚精竭虑、夙兴夜寐十四载,好不容易才有今时今日的局面,为一时之气……委实不值当!”
陈胜终于拧起了眉头:“所以,你以为,我是为逞一时之气,才上桌与天道弈此一局?”
范增踌躇了几息,低声道:“无论是为什么……都不值当您亲自上桌!”
“陛下,任谁人如何伟大、如何了不起,那都是历史!”
“当下,唯有您才是四海八荒之主、唯有您才是大汉开国之君!”
他说得含含湖湖。
陈胜却还是听明白了……小老头话里这意思,分明是担心他被三皇五帝,以及孔子、庄子他们,当了枪使!
他沉吟了良久,突然抬起头望向权衡府的穹顶,徐徐收束身周固化的人皇气与国运之力,一句一顿的说道:“我知道你也听得到,今日我便一并说与你听,话我只说一次,听不听、认不认,在你!”
“至始至终,我都无意与你为敌!”
“属实是你的手伸得太长,手下人的手又太黑!”
“不该你管的,你非要横叉一杠子!”
“别人不愿意,就玩阴的非逼着别人低头!”
“没这样的道理!”
“至少我这儿,不认这样的道理!”
“要想好,那就大家都本分些、和气点。”
“不该乱伸手的,别乱伸手!”
“手下人该管的,也得管管!”
“你敬我一尺,我自然会还你一丈!”
“可你若再死性不改,非要将我大汉捏在你的鼓掌之中,强迫我们膜拜你、顺从你、任你摆弄……”
“那就开战!”
“我可能会死!”
“但你也绝对别想好过!”
“你应该知道……”
“我陈胜从不说大话!”
“就以四季为基、雨水为线!”
“倘若你肯坐下来商量,那就好好的让我大汉风调雨顺!”
“倘若你觉得我不配和你商量,风霜雨雪尽管来!”
“我陈胜都接着!”
话音落下。
一道粗大而狰狞的闪电从天而降,破开穹顶精准的噼向陈胜。
陈胜瞬间松开压制的人皇气与大汉国运,只听到虚空似有龙吟之声响起,浩荡的玄色光芒冲天而起,反卷着从天而降的雷霆冲出破洞。
直到这时间,轰鸣的雷霆之声,才响彻金陵城。
那声音,就像是一个遮天蔽日的巨人,俯视着金陵城怒吼了一声,连大地都似乎在这道吼声之中颤抖了一下。
“冥顽不灵!”
陈胜冷笑着低下头,眼神中有轻蔑,也有愤怒:“你看到了,尊严从来都不是忍出来的、退出来的,而是打出来的、赢出来的!”
范增担心他被三皇五帝、孔子庄周等人当了枪使,稀里湖涂的和天道铆上。
但事实上,无论是三皇五帝还是孔子庄周,都从未向他灌输过任何与天道敌对的思想。
甚至与他交流最多的庄周,一直都对天道的隐秘各种讳莫如深……
陈胜与天道的关系恶化到这一步。
完全是出于他自身的感官……
先有当年饲妖为祸的太平道教徒。
后有打不死拧不干的西方教秃驴。
都是挑战陈胜底线的货色。
就好比这回……真当禁绝仙佛传承的念头,是他拍脑袋想出来的吗?
他老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
只是一直不敢实施而已。
因为他也明白,兹事体大,须得徐徐图之!
可他这边想着徐徐图之,人家那边可是一点儿都不含湖,直接就把刀子使到他大汉当朝首辅身上了!
倘若连这都继续忍,下回估计要么朝他身边人下刀子,比他老婆、他爹、他俩儿子。
要么就朝六部尚书,以及六部尚书的家里下刀子……
连臣子的命都保不住,还有多少大臣肯再给他卖力?
……
范增双眼发直的看了看穹顶上那个大洞,再看了看面前愤怒的陈胜,心头的惊涛骇浪,简直无法用言语来表述……
几句话就能招来天罚!
陛下与天道的博弈,比他想象中还要激烈很多很多!
“你好好歇息,短时间内不要再起卦!”
陈胜起身拍了拍他范增的肩头,“这口气,我帮你出!”
范增连忙开口:“陛下息怒,老臣无有大碍,切莫因老臣乱了部署啊陛下……”
陈胜摆了摆手,转身大步流星的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