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军不打出来,陈胜也就不好挥师打上去。
倒不是说他真奈何不了函谷关。
他有攻破函谷关的办法。
他真正感到棘手的,是十里函谷!
十里函谷,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涧谷之中、深险如函。
函谷关,只是在十里函谷中较为险要的一段山谷设立的一座城关,是不是最险要一处山谷都难说。
若是不先行击溃函谷关中雍州守军,就闷着头的往里冲,恐怕得填进去数十万兵马才能通过那十里函谷!
若非函谷关如此险峻,另一个时空中,六国伐秦大军也不会数次止步函谷关!
“报……”
正当陈胜心头盘算着得想个办法引函谷关内雍州军出城交战,忽然听到一道悠远的高亢呼声,伴随着清脆的马蹄声自西方飞速由远及近!
陈胜下意识的定睛往西方看望去,一连扫视了好几圈,才终于发现一点暗澹的火光在夜幕之中燃起。
“行家啊!”
他心下由衷的轻叹了一声,趁着昼夜交替之极的烽火信号混乱之机,悄无声息的出兵攻打他红衣军大营,回营报信的斥候都冲进营寨之内了,营外报信的烽火才堪堪燃起来……
烽火报信,白日是烟,夜晚才是火。
火在白日传不远,烟在夜晚看不见。
废了烽火信号,就等于是废了他们大半预警系统。
不起眼的小花招。
却非常的有用!
陈胜“啧啧啧”的感叹着,按着佩剑不疾不徐的往下走。
还未等他走下瞭望台,沉稳的鼓点声、吹角声,已经联通十里营寨,杂乱却不惊慌的急促脚步声,如同山呼海啸般席卷天地!
“大王请留步!”
陈胜刚刚跨坐上战马,就听到一声疾呼传来。
他一回头,就见才离去不久的季布,又纵马匆匆赶来。
陈胜心头叹了口气,松开了佩剑的剑柄……得,快乐没了!
“敌军袭营!”
季布赶到陈胜面前,也顾不得再为陈胜保密,急声道:“兵分两路,约有五万步卒、两千战车,请大王移步帅帐,坐镇中军!”
“走吧。”
陈胜认命的拨转马头,往中军帅帐方向行去,一边走一边询问道:“由哪个师担纲前锋?”
敌军袭营,自然不可能再悠哉悠哉的集结兵马、整军列阵,须得先派一部分兵马出营,顶住敌军的进攻,给后方正在集结的袍泽弟兄们争取时间。
季布连忙回道:“回大王,是十二师!”
陈胜想了想:“钟离眜那个师?”
季布:“回大王,正是钟离眜师长。”
陈胜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纵马赶向中军帅帐。
……
“报……十二师急退敌军前锋!”
传令兵冲进帅帐,无有任何多余礼节的径直汇报战况。
季布看了一眼兵棋沙盘,再看向陈胜。
陈胜亦凝视着兵棋沙盘,感应到季布的目光头也不抬的一摆手道:“你是统兵大将,如何应对,你自行决策,不必事事向我请示,我要接掌指挥权,我自会开口!”
“末将谨遵王令!”
季布一抱拳,而后大声下令道:“令十二师紧守本阵,另令九师运动至十二师右翼,肃清大营西北方五里之内所有敌军,警戒范围扩大至十五里!”
“喏!”
传令兵领命,转身匆匆奔出帅帐。
陈胜动手,将代表一个汉军师的兵棋,推进到十二师的右翼。
局势很混乱。
敌军来得太快,几乎是出了函谷关后就直奔着他们红衣军大营来了,这附近又大多是难以藏身的高坡与平原,散在大营之外的斥候们还没有获取到多少有用的信息,就被敌军的兵锋给压回营寨中。
以至于,连帅帐之内现在都是两眼一抹黑。
除了知道敌军的大致兵力与兵种之外……
敌军统兵者何人,不知!
敌军列何阵、分几路,不知!
敌军可曾携带拔寨军械,依然不知……
以至于,季布明明握着优势兵力,却只能束手束脚的先行稳固基本盘,再步步为营的往外拓展视野。
陈胜也没觉得季布的指挥有什么问题。
他只是感觉,敌军进攻力度,与他们的兵力和目的,并不匹配!
五万步卒加两千战车的配置,算不上雄厚。
可作为一支袭营的兵马,他们的攻击力度至少应该比当下再强两到三倍!
至少,那五万步卒应该拼尽全力为那两千战车创造冲营的机会。
但现实却是,他们的前锋与钟离眜的十二师交战不到一刻钟,就溃败了……
陈胜沉吟着审视整座大营的营盘。
“派一支兵马,去大营东北角看看!”
他拔出泰阿剑,点了点大营东北角,哪里滨临渭水,是大军的取水地。
季布顺着长剑看了一眼,心中了然,当即开口呼喊道:“来人啊!”
一名传令兵应声冲入帅帐,抱拳道:“标下在!”
季布:“传令十一师一团,火速巡查大营东北角滨临渭水处!”
“喏!”
传令兵领命,转身匆匆奔出帅帐。
陈胜凝视着沙盘,思索着头也不抬的再次开口道:“传令给前锋,列阵护卫营盘,不得追击!”
季布从善如流的再次唤来传令兵,将陈胜的军令转述下去。
陈胜虚着双眼,深吸了一口气:“你想玩什么花样呢?”
这是两代七杀之间的第一次试探性交手!
双方各有优劣。
陈胜的优势在于大局,在于绝对实力。
劣势在于他对这个白起的了解,接近于零!
而白起的优势在于,陈胜与红衣军摆在明处,他有充足的资料来研究克敌制胜之法。
劣势在于,大势不在他,雍州军绝对实力也远不及汉军强大。
谁胜谁负,就更谁手段更高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