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越来越近的战车轰鸣声的逼迫下,在歇斯底里的愤怒支配下,这些面对虎贲军的枪矛时不堪一击的黄巾溃兵,在面对他们曾经的袍泽弟兄们时,却发挥出了惊人的战斗力!
即便他们在逃命的过程中遗弃了兵刃,遗弃了甲胃,他们依然凭借着赤手空拳,前赴后继的打得阻拦他们回到军中的往日袍泽弟兄们节节败退!
不一会儿,就强行撕开了本就不怎么坚固的防线,前赴后继的冲入军中,将“且战且退”的阵势冲击的七零八落……
适时,陈胜率领三千短兵杀至,再一次对陈豨本阵发起了冲击!
这一次,比先前冲击那断后的那三四万兵马更加容易、也更顺畅!
就被溃兵传染了恐慌情绪,且阵势也被溃兵冲击得七零八落的陈豨本阵,可以说是连突袭自身的汉军到底有多少兵马都还未看清楚,就溃败了……
就如同陈豨所预料的那般,溃败之势一起,便再也无法遏制,由南向北的迅速席卷了他整支大军,原本即便是奔逃,也还算是逃得有零有整的七万大军,不一会儿就乱成了一锅粥,兵找不到自己的将、将找不到自己的兵,七万人马齐心协力的一起向巨鹿方向逃去!
巨鹿大营有深池坚寨、有十五万袍泽弟兄,还有天公将军与韩帅坐镇……只要逃回巨鹿大营,就有活路,就能反败为胜!
逃窜与溃败这种事,只要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顺理成章多了……
陈豨被乱军裹挟,纵然是心杀敌,也无力回天了!
他连道了三声“罢罢罢”,暗道了一句‘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然后就义无反顾的加入到了溃逃的行列中……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陈胜的战术目的已经达成八成!
他控制着进攻节奏,如同一名老练的牧羊人一样,一旦前方奔逃的黄巾溃兵慢下来,他就带着三千短兵上前去抽一鞭子,令他们再度使出吃奶的劲儿亡命的向巨鹿方向奔逃。
中途他甚至还有时间,召集赶上来的主力师团长们,开上一个简短的战前军事会议!
如此反复多次后,七八万黄巾溃兵残余的那点士气和戾气,也被陈胜给磨得一干二净,如同一群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的向着巨鹿方向前进……
夕阳西下、皎月东升。
夜幕……降临了!
……
皎月初上。
十万虎贲军顺利的渡过漳水,抵达巨鹿。
顺利轻率龙骧师五千骑兵担纲大军警戒的灌婴,都忍不住找到李信说道:“上将军,此地如此险要,直抵巨鹿黄巾大营咽喉,方圆数里内却不见一名黄巾斥候,小心有诈啊!”
半渡而击,乃是极少数可以直接决定一场战役胜负的进攻战术,在汉军之内乃是营连级的军官都知道的兵家常识。
“当然有诈!”
李信嗤笑道:“若不放我等渡河,他韩信如何将我等尽灭于此?”
半渡而击,自是极为有利。
但一旦渡河作战的军队有了防备,半渡而击也就没那么有利了。
就像红衣军攻打河内王翦部那样,有了防备的红衣军,愣是将渡河作战的劣势,硬生生遍地开花的优势!
如此死板的破敌之策,也只配用来欺负欺负宋义、陈豨那样的庸将!
用来对付他李信?
看不起谁呢!
灌婴听言却悚然一惊,当即大声询问道:“上将军此言何意?”
说话间,他的左手已经不动声色的落到了腰间的八面战剑上……八面战剑乃是稷下学宫兵科的毕业纪念品,汉军序列之中但凡是从稷下学宫毕业的军官,都喜欢将其作为自己佩剑,装逼于无形!
李信也醒悟自己失言,却也不多做解释,只是伸手从腰间取出白天收到的那一方绢布,交给灌婴:“这是正午时分大王从邯丹传来的急信,你自己看吧!”
说完,他转身向着身边的传令兵下令道:“传令后军,凿沉舟楫,此战三军有进无退,不成功便成仁!”
传令兵领命,四下奔出。
灌婴接着火光浏览完绢布上所载文字,心头才感觉到一阵阵发寒,挥手一抹额头,尽是冷汗!
好险、好险……
我们竟已踏足韩信那奸贼的陷阱而不自知!
李信举目眺望西北方,似乎看到了七里之外的那张血盆大口!
“后怕吧?”
他轻声询问道。
灌婴点了点头:“后怕!”
“后怕就弄死韩信!”
李信沉声一句一顿的说道:“太平道不允许有这么狡诈的将帅存在!”
灌婴不假思索的回道:“那就弄死他!”
李信垂下目光看他:“此战你龙骧师肩负引蛇出洞之重责,你有可信心将敌军逼出敌营?”
灌婴略一沉吟,抱拳道:“我龙骧师上下,盼战久矣!”
火光在他年轻的面容上跳跃,他沉稳的眼神却如同出鞘的利剑一般锋锐无畏!
李信生性桀骜,一生不弱于人,但此刻他注视着这张年轻得过分的无畏面容,心中却油然而生一股衰老之意……
他拍了拍灌婴的肩头,轻声道:“多用点心,大汉的未来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莫要令大王失望!”
灌婴恭恭敬敬的抱拳道:“谨遵上将军将令!”
李信颔首:“速去准备吧,一刻钟后,擂鼓进军!”
灌婴再抱拳,转身上马匆匆离去。
李信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用力的抿了抿嘴角之后,勐然一伸手,大喝道:“取某家大枪来!”
……
一刻钟后,雄浑的鼓声,击碎夜幕。
十万虎贲军,兵分三路、势成犄角,徐徐向巨鹿黄巾大营推进!
五千龙骧师骑兵,先一步奔向巨鹿黄巾大营。
轰隆隆的马蹄声,仿佛伴奏一般,将鼓声一路拔高、拔高……直至响彻夜空!
适时,安坐在巨鹿黄巾大营帅帐之中的韩信,陡然撞翻身前桉几起身,失声道:“为何是步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