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武元年,三月初八。
十万犬戎偏师,自河西走廊入侵雍州,雍州牧嬴政急召并州十五万雍州军,回援雍州。
持续了大半年的并州争夺战,以韩信大获全胜、太平道入主并州告终。
……
三日后。
金陵,长宁宫。
陈胜高居晏清殿上,凝视着桉上方才送至的并州急报,面沉如水的一手敲击王桉沉思许久,徐徐开口道:“拟旨。”
居于王座右下方的侍从长蒙毅听言,连忙提笔饱沾浓墨,静候旨意。
陈胜合上双眼,轻声道:“定于仁武元年、暮春之末,举长公主大婚之宴于金陵长宁宫,命王氏王贲、王离父子,即刻卸任回京,操持长公主婚宴。”
蒙毅不作思索,一字一句将圣旨落雨玄底七龙纹的锦缎之上,待墨迹干涸之后,呈于王桉之上请陈胜审阅。
陈胜阅览一遍之后,取出汉王大印,加盖于圣旨之上。
蒙毅取回圣旨,躬身退出晏清殿,前往侍从室完善圣旨手续。
陈胜轻点王桉,沉吟片刻后,再度开口道:“来人。”
殿门外值守的谒者快步入内。
陈胜:“传左相李斯、大司农范增、典客陈平、特战局陈风,即刻入殿晋见。”
谒者领命,躬身快步退出晏清殿。
少顷,四人应诏,匆匆赶至晏清殿,作揖齐声道:“下臣(末将)拜见大王,吾王万岁万岁万岁岁。”
陈胜拿起王桉前上的绢布,“这是今日刚收到的并州急报,诸位大人看看吧!”
先一步去而复返的蒙毅躬身上前,双手接过陈胜手中的绢布,走下王座,交给李斯。
李斯张开绢布,快速浏览了一遍后,面露思索的将绢布转交给范增。
范增浏览了一遍后,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上方的陈胜,而后同样面沉如水的将绢布交给陈平。
一头雾水的陈平接过绢布,还未看几眼,便忍不住挑了挑眉梢,好几息后才将绢布递给陈风。
陈风接过来瞥了一眼,便双手捧着绢布上前交还给蒙毅。
陈胜端起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后,不紧不慢的道:“列位,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李斯暗中看向陈平。
范增也暗中看向陈平。
陈风也暗中看向陈平。
陈平安心的等待了片刻之后,才发现周围的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只好硬着头皮一步上前,一揖到底道:“启禀大王,下臣私以为,雍州嬴政退兵,太平道与河内郡王翦再无后顾之忧,必将发不义之军,犯吾大汉边境,吾王师当早做准备,以策万全!”
李斯与范增齐齐颔首,心道了一声:‘后生崽,有点东西嘛!’
这二人。
一个是老于政事的能臣干吏。
一个是文武皆通的顶级谋士。
对于时局的把握,都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二人方才看完急报的一瞬间,便断定了嬴政这一退,必将使九州局势再生变化!
当然,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作出这样的判断,并不全是因为并州战局的变化。
还因为,作为大汉心腹之患的太平道巨鹿本部那二十多万黄巾精锐,已经沉寂得太久了!
都说一山不容二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但太平道与他们大汉这两座庞然大物,却愣是比邻而居却相安无事了一整年!
他们大汉按兵不动,乃是在暗中积蓄实力,坐山观虎斗!
他太平道按兵不动是在等什么?
当然是等一个时机,一个无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再战他们大汉的时机!
眼下这个时机,对太平道而言,或许并不算最好。
但很显然,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再等下去,他们连与大汉开战的资格都快没了!
陈风却是讶异的偷偷打量了陈平一眼,心道‘嬴政撤军,怎么和王翦扯上关系了?’
论从蛛丝马迹当中分析情报,他在行。
可要论对时局的把握,他却弱了李斯、范增他们这个级数的老阴货,不止一筹。
哪怕去岁他随陈平出使王翦部时,就已经发现了王翦部有再度兴兵南下的倾向,依然未能在第一时间将嬴政退兵的情报,与王翦将与太平道再度联手攻打大汉联系在一起!
陈胜欣慰的微微颔首,这个陈平,才能的确出众,不枉费他倾力栽培!
他好整以暇的再度端着茶盏抿了一口,轻声道:“那依你之见,我大汉该如何应对此次危机?”
陈平顿感头皮发麻,心道‘这样的家国大事,也是我可以置喙的?’
他求救也似的看向范增,却见范增揣着双手,老神在在的眼观鼻鼻观心。
再看李斯,却见李斯悠哉悠哉的数着晏清殿穹顶上的瓦片……
至于陈风,他不用看也知道,那厮肯定正低头数蚂蚁呢。
意!
这厮还真在闷头数蚂蚁呢!
见了三人这副死处儿,陈平哪里还不知道,大王这是考校他的才能呢。
不过他们镇定自若的姿态,也还是给了陈平莫大的勇气,仿佛他们正在议论的,并不是赌上大汉国运,甚至于决定九州未来走向的盖世大战,而只是一场街头泼皮斗殴的小事!
他心下一咬牙,重重的一揖双手道:“请大王恕下臣狂妄,下臣以为,此战要害,并不在战场之上,而在于战场之外!”
“哦?”
陈胜似是来了兴趣一般的正了正坐姿,轻笑道:“怎么说?”
陈平大声道:“王翦者,虽坐拥二十余万姬周禁军,然二十余万姬周禁军,皆乃吾大汉王师手下败将,军心早失,此乃其一!”
“其二,姬周暴虐无道,天下百姓苦周久矣,而今姬周朝堂远走益州、苟延残喘,气数已绝、民心尽失!”
“军心民心皆无,那王翦看似兵多势大,然下臣观之,如冢中枯骨也!”
陈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继续说!”
陈平越说信心越充足、思路越清晰,昂然道:“太平道者,虽名义上坐拥四州之地,然各路渠帅各自为政、间隙早生,张氏父子虽为一时豪雄,却也无力再将尽起太平道之力,犯我汉境!”
“此二者联手,纵能逞一时凶威,也绝难长久,吾王师只需分而化之、逐路击破,便可战而胜之!”
陈胜再次点头:“然后呢?”
陈平一挥大袖,高声道:“此二者虽不足为惧,然九州群豪联手犯吾大汉疆域却不得不防,大王威加海内、名震寰宇,九州群豪闻之,莫不肝胆俱丧、亡魂丧魄,有此二者为先锋,余者定不会放过此等搬到吾大汉之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