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增初听双眼反光,一副活久见的模样。
但听完之后,他的眉宇间又浮现起些许迟疑之色,犹犹豫豫的低声问道:“大王,以政令中心为年号,确有其便利之处,可如此一来,年号岂不是越发混乱了?而且若是更改得太过频繁,还会有朝令夕改之嫌!”
陈胜迟疑了几息,还是说道:“我倒是有想过将年号与历法分开,同时推行历法和年号,历法不变、年号变。”
“比如以我自立为王那年为汉历元年,再颁布年号为建安,那么今年便是汉历三年、建安元年。”
“假定我五十年后老死,继位者改元承平,那么他登基那年,便是汉历五十四年、承平元年。”
“如此,便可两全其美了。”
“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酒要一口一口喝,步子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先抓年号,聚拢民心,待到九州一统之日,再定历法。”
范增听他轻描澹写的说出“死”字儿,眉头便忍不住一跳,他的话音刚落,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大王功追三皇、德比五帝,将来必然是如三皇五帝一般白日飞升,万古长青、永享血食,怎么能轻言‘死’字呢?”
陈胜露出了一个滑稽的表情,失笑道:“那我便借范公吉言了。”
范增见他不以为然之色,还欲再言,陈胜已经抢先说道:“以范公之见,我大汉当下该以何为年号?”
范增只好转而道:“我大汉当下政令中心,当一九州一统为要……”
陈胜再度摆手,轻笑道:“范公太高看他们了,我从未将他们视作敌手,在我眼中,我大汉统一九州,只不过是时间与得失的问题,真要说目标,也应是以抗击四夷、保家卫国、振兴我九州人族为要!”
不是他看不起九州群雄。
但凡这个时空的嬴政、刘邦、项羽、韩信,任中有一个是完全体,陈胜都得打起十二万分精神与他们博弈。
只可惜,时也、命也!
当下这些人虽然都有着成为完全体的潜力与底蕴。
但陈胜既已占据先手,必然不可能再给他们任何一人坐大的机会!
事实上,以大汉现阶段的实力,已经足够开启九州统一之战,无论是双线作战还是三线作战,陈胜都有信心战而胜之!
之所以当下大汉仍处于蛰伏之中,乃是陈胜认定大汉的底蕴还不够,强行开启九州统一之战,恐会伤及九州人族的元气,凭白给周围虎视眈眈的外夷创造霍乱九州的机会!
另一个时空中,三国争霸,最终就导致了无比惨烈、黑暗,令华夏文明险些亡国灭种的五胡乱华之祸!
所以,九州统一之战不可轻启。
要么不打,高筑墙、广积粮,反正汉廷坐拥四州之地,就算不对外动武,也可以通过挖掘自身战争潜力的方式壮大自身。
要打就一定要一鼓作气、一战定乾坤,将统一之战对百姓的伤害降至最低。
当然,陈胜也明白,他的如意算盘,瞒不过嬴政、刘邦、张良等人。
可他们就算是心知肚明,又能怎么办呢?
总不能发兵来打大汉吧?
又不是没打过,去年陈留会战的余音,现在都还在九州回响;姬周这个前车之鉴,现在都还蜷缩在益州苟延残喘。
谁还敢来触他大汉的霉头?
某种意义上,并州争夺战,就是太平道与嬴政为应对越来越庞大,越来越强悍的大汉的应对之策。
他们……也想学大汉,以战养战、连纵数州、割据一方。
只可惜,他们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处在陈胜的角度来说,他不介意坐山观虎斗。
但二虎相争,只能是两败俱伤!
谁坐大,他就打谁!
而处在嬴政、张良、韩信他们的角度来说,他们也知道陈胜在磨刀坐山观虎斗。
但他们别无选择,打还有一丝坐大的机会,不打就只能被动的等死。
等闲人面对这种局面,或许就选择躺平摆烂了。
而这些人之所以称得上是豪杰,就是因为他们都有着生当九鼎食、死当九鼎烹的豪情壮志!
……
面对陈胜这股气吞四海的无匹自信,范增连一秒都没迟疑,瞬间就改口道:“大王英明,便以抗击四夷、保家卫国、振兴我九州人族为要!”
对于陈胜军事指挥造诣的崇拜,他与红衣军那三十万将士是一样一样的。
范增双手掐动着推演了片刻后,开口道:“大王,以光武为年号如何?以武力光大我大汉、光大我九州人族,以此为年号,无须释意,百姓也能明其意!”
陈胜面色一黑,毫不犹豫的说道:“此号不好,换一个!”
讲道理,他并不介意继承那位大魔法师的帝号,但与刘邦同处一世,却打上他灰孙子的名号,那不是凭白的给老流氓长辈分吗?
范增不解的看了陈胜一眼,这个年号他算过了,极为契合他们大汉。
可瞧陈胜那副没得商量的模样,他只好再度掐动双手,继续推算。
陈胜看他这副架势,疑心他会将另一个时空中大汉历代帝王的年号挨个翻出来,于是自己也开动脑筋开始思索。
然而没过多久,范增掐动的双手一住,再次开口道:“大王觉得‘仁武’此号如何?”
“仁武?”
陈胜念诵了一遍,本能的便摇头道:“不太好,‘仁’字意义虽好,但世人容易将其与儒家挂钩……咦,将人一分为二为仁?”
他忽然一挑眉,忍不住道:“妙啊,对内《论语》、对外《抡语》,仁武总意武德兼备,仁在前、社稷生民为纲,武在后、攘外安内为要,横竖都暗合我外王内圣之道!”
他越说双眼越亮。
范增却是越听越懵逼……我读书少,大王你别骗我,仁字是把人一分为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