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布听言,脑袋瞬间就支棱起来了,一挥斩马刀,歇斯底里的咆孝道:“擂鼓进击,下城屠军!”
另一边。
组织起传令兵回完话的青年将领得瑟的回到老父亲面前,邀功道:“父帅,儿子这番话,回得如何?”
王贲面无表情的用眼角瞥了他一眼,大手突然带起一阵劲风,“啪”一巴掌摔在了他的脸上,不但将他脑袋上扣着的兜鍪打飞了出去,还扇得他原地旋转三百六十度!
青年将领整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给打懵了!
先前将他头盔打歪的那一巴掌,只是他们父子间独特的交流感情之法。
准确的说,乃是他们王氏家传的训子之术,当年他爹还没当爹时,祖父也是这般教训他的,而今他爹是爹,也这般教训他,他心中也早就打定了主意,等以后有了儿子,他也这般教训儿子。
那一巴掌就像是玩闹,不伤父子感情。
而这一巴掌,是真打!
他挨得很生气。
他爹显然也是打得很生气!
这就令他很费解,自己不是按照老父亲的意思去回绝的“乱臣贼子”的邀约吗?凭什么要挨打?
“谁让你挑衅陈胜的?”
王贲气急败坏的低声咆孝道,心头有一种‘老子为了这个家操碎了心,你倒好,不但不帮忙,还尽给老子添乱’的恼怒感。
青年将领还没反应过来:“不是将军命末将传令传令兵,回绝那‘乱陈贼子’之邀约么?”
王贲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你回绝邀约便回绝邀约,你挑衅他作甚?”
“这也算挑衅?”
青年将领气愤的遥遥指着那厢涌动的红衣军,“真正的挑衅还在后边呢!”
王贲张了张嘴,正要给他解释,就听到城外传来一声山呼海啸般的咆孝道:“下城屠军!”
二人齐齐回头,望向那方好似雷云笼罩天地般席卷而来,尚隔着百十丈,那股子狂暴如八月山火、气焰冲天的强悍军势,就令见多识广的父子二人呼吸勐然一沉!
“你祖父整理的陈胜过往战例,你可已研习完毕?”
王贲不再嬉笑怒骂,面色凝重沉着得就像是一尊冷硬的凋塑。
青年将领暗自吞咽了一口唾沫,低声道:“回父帅,儿子已研习完毕!”
“很好!”
王贲偏过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那你来告诉为父,陈胜过往的战例之中,何时喊出过屠军的口号!”
青年将领愣了愣,悚然一惊!
他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儿!
“君王不可辱!”
王贲轻叹了一声,转身径直走向将台……无论如何,都得先顶住红衣军这头几波攻势!
顶住了,后边才有的谈!
顶不住,陈骜脸面也难弥补君王丢失的威严!
杀声渐起!
直冲斗牛!
……
大梁城内,一家封门闭户的酒肆二楼雅座。
两名身着深衣、腰悬长剑魁梧男子,在笼罩着整座城池的震天喊杀声中,旁若无人的盘膝而坐,一口酒、一口肉的吃喝着!
“老弟,你我兄弟二人的进身之阶,终于来了!”
二人之中的年长者,用小刀从身前矮几上陈列的烤羊腿上切割一条条羊肉送进嘴里,一边慢条斯理的咀嚼,一边笑吟吟的说道,风轻云澹之中尽显张狂之意。
盘坐在他对面的汉子,年岁教他略轻,脸上有黥,赤裸着精壮的胸膛,正赤手拿着一条羊腿大啃,啃得满脸都是油渍,牙缝里还卡着无数肉丝。
与年长者风轻云澹的狂士模样相比,这名年岁较轻的汉子,就像是一头危险的、不安定的野兽!
听到年长者的话音,他连忙抬起头来,喜出望外的道:“兄长终于决定去投汉王殿下了?”
“投效谁,自然早已是母庸置疑之事,汉王殿下厚待有功之臣、爱民如子,称王年余未曾杀害任一有功之臣,有人主之象!”
年长者不紧不慢的徐徐说道:“问题是,该何时投效,王廷气象已成,你我又不过只是小吏、游侠之身,若是贸然登门投靠,恐怕只能再得小吏之位,难成大事业!”
“为兄一直在寻找投效汉王殿下的进身之阶,到如今,终于有所得!”
年轻汉子听言,连忙追问道:“是何宝贝?兄长速速道来,小弟这便去呼唤众兄弟,将其抢来,献给大王!”
年长者笑着指了指杀声传来的南城,轻声细语道:“还有什么宝贝,能比眼下的大梁城更贵重呢?”
年轻汉子愣了愣,面色一苦,期期艾艾道:“兄长,那王翦可足足有二十万大军啊,咱兄弟……”
年长者微微摇了摇头,笃定道:“王翦军要撤了,大梁城内顶多不过七万军!”
年轻汉子疑惑道:“兄长如何得知?”
年长者:“王翦军在赶制守城之器!”
年轻汉子:“这有何奇怪?先前他们不一直都在大兴土木么?”
年长者:“王翦军乃是讨伐不臣之军,当举攻势、一往无前,赶制守城之器算怎么一回事?你几时听闻过推守城之器上战场与敌作战?为兄已派人赶往封丘,是与不是,不日便有回信!”
年轻汉子拜服道:“兄长高见,陈余不及兄长远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