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那一战太平道会功败垂成,陈胜是必然要负一部分责任的。
要不是他打沉了屠睢那十五万扬州黄巾军,说不定那一战太平道就直入京畿腹地,一战就掘了大周的根了!
但这事儿的确也不能怪陈胜,谁让屠睢放着这么多条路不走,偏偏要走陈县呢?
那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泪两行……
陈胜原本也是有机会兵临洛邑的!
就去岁年底,他打崩了章邯之后,就曾派李信派兵北上包围管城,兵指京畿腹地!
只可惜,最终他也还没敢真打禁军,草草的收到了周王朝一笔保护费,就撤兵了。
因为那时候汉廷初立,力量虽然不弱,但也仅仅只足够在周王朝与太平道两败俱伤之际,勉强自保。
那个时候若是逼急了周王朝,他们是真有能力拉着初生的汉廷,一起下地狱的!
但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
去年陈胜怕周王朝拉着他汉廷同归于尽!
现在,他可不怕了!
再说,周王朝都派三十万禁军来讨伐他了,怕有用吗?
只要这一次打进洛邑,摧毁周王朝套在所有九州百姓身上的精神枷锁……
他就能重现天下皆反,群起而攻周的历史时刻!
九州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之大变!
李信之名,也必将因为此事而名垂千古!
殷商是如何灭大夏的,已不可考证。
但西周灭殷商,却是武王姬发亲自领兵冲进朝歌城!
李信,或将是后世有确切史料以来,第一个领兵攻入一朝帝都的将军!
名留青史,近在迟尺!
……
‘人生,真是精彩啊!’
陈胜捋清楚李信兵临洛邑的深远影响,以及可能会引发的诸多连锁反应之后,心下百感交集的长叹了一声。
这或许就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他抱了那么大期待的任嚣,宁可死也不愿入他帐下为将。
而他没抱太大期望的李信,却一下子给了他这么大惊喜!
果真是人生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人生的不确定性!
真他奶奶的刺激!
“传我命令!”
陈胜止住脚步,按剑斗志昂扬的高声呼喝道。
数名背负令旗的传令兵应声快步行入帅帐,抱拳躬身:“标下听令!”
陈胜:“三军造饭、饱食一餐,落日前全线出击,目标封丘,不破不还!”
众传令兵整齐躬身:“唯!”
陈胜目送他们转身奔出帅帐,只觉胸中一口恶气勐然消散了一大半。
他眯起双眼,冷笑着尽情宣泄着自己心头的舒爽感:“老子不想你们来的时候,你们非要来!”
“现在不脱几层皮,谁他妈都别想走!”
他料定,对面的王翦定然也已收到洛邑受袭的急报,以及朝中令他即刻退兵、回援洛邑的军令,搞不好,还会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一通,质问他是如同统兵与他们汉廷作战的,连红衣军都摸到帝都外了都没发现……
一想到这样的画面,陈胜就暗爽得如同三伏天喝下了一大杯带冰碴子的大绿棒子一样,酣畅得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是往外吐热气!
他不用去思考王翦会不会退兵的问题。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他王翦,甚至是魏王姬烈所能左右的事情!
洛邑城内又不止是只有他们姬姓人,还有那么多的王公大臣以及家卷呢。
那么多人一起发力,王翦与姬烈谁顶得住这个压力?
王翦大老远来一趟,连口他汉廷的热茶都没喝上。
陈胜作为东道主,自然得尽力留一留客……
且不说这边拉扯住王翦的主力,那边的李信部就机会尽情发挥天性。
单单是王翦不计后果的强行退兵,他扑上去必能从那二十万禁军身上撕下一大块血肉,他就绝不可能放过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最大的残忍!
“季布听令!”
陈胜命令连贯,未作丝毫停歇。
然而他话音落下之后,却无人回应他。
他疑惑的看过去,才发现季布与陈婴二人都是一脸怀疑人生的痴呆模样。
很显然,他们也都被这个消息震撼了他们一整年!
陈胜拔高了音量:“季布听令!”
季布与陈婴这才勐然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抱拳道:“末将在!”
陈胜:“即刻接管五师、六师的指挥系统,由你全权负责此次对王翦军的围追堵截!”
季布双眼一亮,面露跃跃欲试之意,正要一口应下,就又听到陈胜说道:“我会全程旁观你的指挥,确保你不会被王翦反制……这是一个十分难得的机会,多用点心,也多用点脑子!”
季布闻言,哪能不知陈胜这是有意栽培自己,当下心头既大觉感动,又振奋不已,不顾甲胃在身,强行一揖到底:“末将誓死不令大王失望!”
陈胜不置可否,目光落到一旁面色如常的陈婴身上:“陈婴听令!”
陈婴身躯一紧,抱拳低喝道:“末将在!”
陈胜:“持我手令,即刻赶赴杞县接管十万新军,再回陈留为季布压阵!”
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块令牌,交与陈婴。
陈婴本能的接过令牌,躬身领命,看着掌中令牌的目光却十分的疑惑。
新军?
哪来的新军?
不只陈婴,季步看向陈婴掌中这块令牌的目光,也很是疑惑。
他们作为王廷高级将领,对王廷武事自都十分上心、也很是了解,但在他们的印象中,新军就是指蒙恬麾下的第二军,可第二军如今也拆分成了三支,在各地作战,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力在北上支援他们与王翦作战,还是十万!
陈胜注意到了二人脸上的疑惑之色,但他没有解释的意思,只说了一句“待你抵达之后便知”,便不在多言了!
此时他的心思,早就已经飞到一千多里外的洛邑了!
但眼下,他还必须要在王翦阵前露一面,然后才能去洛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