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听言,立马就想到经办此事之人,当下也没多言,只是重重的一点头道:“回头查清楚了,七叔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知陈胜拦着那些侍卫不让他们插手,便是不想让他们搅了他叔侄二人的兴致,同时也是愿意暴露身份,往后没法儿再出来转悠,才会有此一说。
果不其然,陈胜听后随意只是轻轻的一点头,说了一句“您记得按律法办事”,然后就径直踏着一地碎陶片往前走,脸上不见丝毫怒意,也没有半分上楼去跟楼上那帮酒蒙子装个大逼的意思。
但他前脚才跨过碎陶壶,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道大着舌头的嚷嚷声“那小儿欲引吾等入局鹬蚌相争相争,他坐收渔翁之利,吾辈就偏不如他的意”。
陈胜听到此处,脚步陡然一住,脸上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的微笑。
虽然楼上说话那人未点名道姓,但陈胜哪能听不出他说得是谁,说得又是什么?
他安静的侧耳倾听,陈七等人也陪着他站在雪花里。
“敢问杨兄,有何高见?”
“李兄难道未曾阅览过《会稽集序》?’”
“啊?难道说诸家大贤曾在‘会稽集会’上商议过此事吗?”
“非也非也,非是诸家大贤在会稽集会上商议过此事,而是因为此事,才有了此次会稽集会!”
“原来如此,还请杨兄快快道来!”
“对对对,请杨兄快解吾等之惑!”
“哈哈哈,解惑之事好说,不过这酒嘛……”
“小事一桩,为兄家中还有百十坛老窖,杨老弟快快道来,美酒管够!”
“啊?刘兄这是老窖吗?怎生小弟入口却觉是今岁之新酒?”
“嘘……”
“嘘……”
“秦兄你吃多了,味觉都出问题了!”
“来来来,秦兄,且再满饮此杯!”
听到此处,陈胜似笑非笑的偏过头看了陈七一眼:这回您知道酒是哪来的了吧?
陈七也冷笑着给他回了一个“放心”的眼神:你忘了你七叔的看家本事了?
“秦兄吃他的,杨兄吾等聊吾等的……”
“对对对,杨兄休要再藏着掖,再吊我等的胃口,刘兄家的老窖,杨兄可就没口福了!”
“莫急莫急,且容小弟慢慢道来,嗯,那小儿的条件,诸君都应当一清二楚,其用心之险恶,亦无须小弟赘叙,为应对那小儿的条件,墨家贤者提议效仿他稷下学宫,各家联手开办一处远胜于他稷下学宫的学堂,借此打破他稷下学宫的一言堂;纵横家大贤提议,各家结盟,联手掐灭他稷下学宫的学说思想,或结盟佯分敌我,明为争斗,实为各家宣扬自家精义,借此扩大的各家的影响力;吾儒家先贤则提议各家直接将人力物力投放至区县村镇……”
陈胜越听脸色越古怪,如同有一口老槽卡在喉咙里,不知该从吐起……实在是楼上那狂生言语之中的要素太多,他不吐不快。
让他盘算盘算:另起炉灶、合纵连横、将计就计、釜底抽薪……
他先前还道,这诸子百家当真沉得住气,抱团沉默着向他施压!
没成想,这些人明面上镇静,暗地里却在搞这些勾当!
陈胜失笑的迈步往前走,右手指了指楼上那些狂生,对另一侧的陈七说道:“治罪的时候,加上一条毁谤君王之罪!”
陈七也将楼上那狂生的言语给听了个七七八八,也听懂了他们说的是什么事。
他不太明白陈胜为什么发笑,也不太明白陈胜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但他见了陈胜的笑脸,就知道自家大侄儿心头已经有计较了,当即也笑道微微颔首道:“放心,不会轻饶了他们的!”
陈胜微微摇头:“一码归一码,律法制定出来就是要遵守的,不然还不如没有那玩意,大家都凭本事说话,反倒爽利了!”
陈七面色微沉,颔首道:“七叔知晓该如何处理了!”
陈胜笑道:“七叔,难得逛一回安邑,有没有什么豫州的特色吃食,我给清娘她们带些回去。”
这跳跃性之大,令陈七不由的回头望了一眼那座食肆,诧异的低声道:“你真不忧心啊?”
“忧心个啥?”
陈胜笑眯眯的说道:“他们自己要送上门上我宰,难不成我还拦着他们不成?”
诸子百家眼光的不差,都看出了稷下学宫的潜力和威胁。
但只可惜,他们都只看了一个似懂非懂,九窍通了八窍。
就他们想的那些个招数……乍一看,还真像是打击稷下学宫的招数。
但只有陈胜最清楚,他们那些招数,全都是给稷下学宫做嫁衣的倒贴!
开设学堂,打破稷下学宫的一言堂?
且不说他们能不能复制到稷下学宫制度和架构的精髓。
单单是稷下学宫直接与汉王廷挂钩这一点,诸子百家就没办法复制!
偏偏这又是稷下学宫最为关键的一步棋。
大周是没有‘文凭’这个概念的,大周的公卿权贵、英雄枭雄们也都不认可毕业证这个东西的。
陈胜能让毕业证,成为一把唯逼迫稷下学宫学子们努力学习、积极内卷的利器,那是因为他既是稷下学宫的校长、又是汉王廷的汉王,他认可稷下学宫的毕业证,并且将毕业证的评级,与汉王廷的前途直接挂上了钩!
诸子百家有什么?
总不能为了办好一所学校,先去造个反当个王吧?
而合纵连横、将计就计什么的,更是一个笑话,一个早就被他前世的那些大平台的头部内容作者们玩烂的笑话……潘子和嘎子都演出成语了,也没见把他们卖货的平台给演垮啊!
至于釜底抽薪……
陈胜正为扫盲工作的千头万绪而发愁呢,儒家若能来接这个盘,陈胜非常愿意为他们颁发“模范好人”的金字牌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