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明白了此事,薛继又开口道:「臣还有一事。」
「说。」
「陈大人为国为民提出如此良策,当赏。」
闻此一言,秦胥和陈绍都愣住了。
方才还争锋相对,怎么转眼就替他讨赏了?
随即就听薛继解释道:「如此忠良之臣,百年之后,青史所载,当有美名。」
这回两人都听明白了,话得反着听,说白了就是冤有头债有主,今日赏了陈绍,那来日挨骂的也只能是他。
陈绍脸上的神色僵住了,只能抬眼看看秦胥的脸色,看他如何决断。
秦胥轻笑了一声,非但没动怒,还想称赞一句丞相才思敏捷。
「既然如此,就依丞相所言。」秦胥有一搭没一搭敲着桌面,若有所思道:「既然是丞相提起此事,那如何赏,丞相来定。」
说完这话,秦胥面露疲惫之色,冲着两人摆了摆手,显然是要逐客了。
薛继心中大为畅快,余光瞥了身旁的陈绍一眼,随即俯首跪安,转身离开了。
走出御书房没几步,就察觉到陈绍在后面跟了上来,薛继刻意放慢了脚步,等他走近前擦肩时陡然停在原地,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介安,这帝王心术哪里是你能参悟的。」
‘介安"二字正戳在陈绍的痛点上,薛继这阴阳怪气的腔调摆明了就是在恶心他。
陈绍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回道:「多谢丞相,丞相还是想想如何自保吧。」
之后数日,增收商税和封赏陈绍的两道诏令同时起草拟定,皆是由薛继亲自审理,以示圣上对此的重视。
薛家沈家皆是百年行商,身为薛家子嗣沈家女婿,薛继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维护商人的利益,只是不能硬碰硬。
散了朝会之后,许琅避开了旁人的耳目,到了政事堂前厅等候,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薛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只见他摘去了头顶的乌纱帽,端端正正地放在一旁的矮桌上,手里摇着折扇走上前,在堂上正座坐下。
「让你盯着的动静如何了?」
许琅眼中含笑,欠身应道:「你所料不错,逢大年必有灾情。三日前蜀郡地动,十余县房屋倒塌,死伤惨重。照下面官员百里加急的速度递送,今明两日之内奏折便会递送中书省。」
薛继一惊,地动不比旱灾洪灾,朝廷赈灾必定花费不小,可陛下刚刚东巡回朝,国库实在算不上宽裕……户部有得忙了。
「地动大灾,必定是加急递送,到了中书省就直接呈入宫中了。」薛继微微皱了眉,若有所思道:「能否拖延?」
许琅迟疑了,负手在堂前来回踱步,心里仔仔细细盘算着。
许久,他沉声道:「季白青在中书省,压是能压一时,可这种折子陛下掐着日子一算就看破了,你何必冒险。」
薛继心里粗略盘算了一番,这话说的倒也是。他有些疲倦的支着头,侧靠在座椅的扶手上,拇指按揉着额边。
犹豫了一会儿,他心里闪过一计,坐直身子伸手翻开了桌上的几份文书,逐字逐句看去。
许琅也不知他又在想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等他开口。
终于,薛继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问道:「增收商税的诏令能否加急?」
「最快明日上午。」
许琅颔首应答。
薛继嘴角勾起,心中已经有了决断。左不过是几个时辰之差,就算秦胥算出问题,也能发搪塞过去。
「那就明日午时下诏,若是蜀郡的奏疏到了中书省,让季大人压到申时再递送宫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