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青难得不跟薛继开玩笑,正色道:“沈家算不得名门望族,就是有几个小钱,有几个关系。今日我能助你入京,可若你敢做出喜新厌旧的事我也能教你知道利害。”
薛继亦不敢言笑,他自然知道发妻是一辈子的枕边人,何况沈玉容从姿色到性子都合他意,他怎会想不开做糊涂事呢?
“兄长放心,薛继必定终生不负玉容。”
“好。”沈长青看他好一会儿,才继续道:“我再给小妹添几样嫁妆,你仔细收好。”
说罢,沈长青不等薛继表达疑惑便取出一个匣子,让人递给薛继。“沈家在京城的地,位置不错,地方也不小,我已让人打点了,你们到京城便能住下。”
薛继一怔,一时竟没答话。薛尧和常氏也不过是给他千百两金银供他挥霍,若要在京城立足,金银是不够的,他怎也没想到,给他立足之地的是妻室,是沈家。他不禁想弄清楚,沈家究竟是疼爱玉容……还是觉得他有前途,买了只赚不亏呢?
沈长青看他神色就知道在想什么,事实上两者兼有,这地远在京城长安,沈家少有北边的生意,好好的地空着也是空着,倒不是赠个人情。若是薛继真能功成名就,这一地之情便是百倍的回报。若是成不了,在朝中碌碌无为,这么好一块地也能保小妹和妹夫一生衣食无忧了。
薛继收下了这厚礼,又见沈长青取出一绸缎覆裹着的长条物件。“这个说是嫁妆,倒也不是。”
话音落,他将绸缎拨开,里边静静躺着一柄匕首,鞘上纹路清晰,是五爪金龙,此物必定不凡。
“劳你将这匕首还给宁王。”
薛继结果匕首,虽然不知道为何这东西会在沈家,沈家跟宁王又有什么关系,但他隐隐约约能明白沈长青的意思。作为嫁妆赠来的不是这匕首本身,是给他和权贵牵的线。
无论是地产还是关系,沈家给他的都是在京城立足的东西,光凭这一点,薛继不能负沈家,还得牢牢记住这份恩情。这也是沈长青的考量,用沈家可有可无的东西换一个可能飞黄腾达的少年的感恩,同时也是施压。沈家两个闺女都嫁了薛家的儿子,让他惧也好,感念也好,至少薛继心里明白,薛家与沈家,共荣辱。
薛继以为这便没了,却不想沈长青又一次取出一个檀木盒子。
“此物是我父母成婚时令人打的,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也给不了你权势人脉,收不收随你吧。”
打开一看,是琉璃摆件,雕的是一双璧人,这琉璃质地晶莹又显光彩,一双璧人本就风华难掩,这么一看更精致了。
薛继长舒一口气,起身拱手而拜,才真诚答道:“兄长思虑周全,这利与情都赠了……薛继自是要收的。收了兄长的礼,自当行小辈当行之事。”
如此算是给了回答,沈长青笑笑点了点头,这桩姻亲,或者说这桩买卖就定下了。
正月一过,冰雪都已经消融,江陵城外的江水化了,渐渐开始流动。
二月春风一来,带来一场场绵绵细雨,路旁花花草草开始抽芽,树枝林叶也恢复了青翠。
一声高昂的马鸣声穿透清晨的天空,惊醒了城东不少人,天朦朦亮起,一驾马车从薛府出来,驶出江陵城,一路北上京城长安。
车内,沈玉容缠着薛继的臂弯,一路上车马颠簸颠得她恶心难忍,她自小娇生惯养的没吃过什么苦,知书达理温柔可人已是难得了,哪里遭得住这么折腾。
“去京城要走多少天?什么时候到驿站休息……”
这是薛继整日听的最多的问题,他知道玉容难受,可一去京城路途遥远,换最好的马赶着车去也得十余天。至于驿站,每夜停下到驿站休整次日再赶路已经迟了,难道还要休息一日两日不成?
“快了快了,若是难受得紧……我给你吟诗可好?”
沈玉容一听,连难受也不顾了,竟笑着蹭了蹭薛继肩膀,说道:“那夫君吟诗,我枕着你睡会儿。”
如此跋山涉水,车里不断传出吟诵诗词的声音,沈玉容有兴致时还取出玉笛合上一曲,好不风雅,这一路千里迢迢,也没那么难熬。
又是日薄西山时,天色渐晚,月上梢头,天上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马车缓缓停在驿站外,薛继先挑帘下了车,抬手撑开伞,再回头一手扶妻子一手撑伞。两人成婚还未满一月,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让人看了眼红。
“这位公子!”
薛继正扶着沈玉容进驿站,要上二楼厢房住下,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呼唤,回头一看,一男子着书生打扮,背着竹筐,正擦拭着额头上的雨水,看样子好不狼狈。
“这位公子,在下许琅,字无泊,许城人士,正要入京赴考。看公子也往京城去,唐突问上一问,公子可愿捎上在下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