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新婚那日的水滴花钿甚是好看,衬得少夫人如水中仙女一般漂亮,此次归宁,少夫人可是仍要点上?”轻罗轻轻梳着如瀑的青丝,看着镜中的眉眼如画,轻声问道。
明月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梳妆奁中的小玩意儿,其中传来的阵阵脂粉香让她鼻翼微微一动,蹙眉间将脂粉尽数推开,撇嘴嫌弃道:
“随意挽个发髻便可,莫要将这熏人的东西往我脸上抹,那味道,膈应人得很。”
“可今日是少夫人的归宁之日,若是打扮得这般素净,只怕不合规矩……”
“我回家罢了,又不是登台唱戏!这东西抹在脸上,可不就成猴子屁股吗!”
明月敛起一个镂金缠枝纹的胭脂盒,看着其中色彩浓重的脂膏,脑子立马浮现出山边蹦跶的猴子,不想人界的审美竟是这般奇怪……
“嘻嘻”轻罗捂嘴一笑,接过胭脂盒,好笑道:“少夫人天生丽质,自是不需这等俗物点缀。只是……”
轻罗眉眼间染上些踌躇与为难,余光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百无聊赖的明月,嘟囔道:“少夫人打扮这般素净,若是被大夫人瞧见了,只怕又是一番奚落。”
“奚落?”明月眸子一转,眼中似乎突然间鲜活起来。
“必是觉得我一小家小户的女子,如今竟飞上枝头,与她生活在一起,让她好生不痛快吧!”
明月抬眸看了镜中一眼,眼睛一弯,饶是灿烂地一笑。“可我这人,最是喜好看他人不痛快了!”
“少夫人……”轻罗愣愣地看着镜中明媚的笑意,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
“轻罗”明月眨了眨眼,环顾四周,佯作一副认真的模样。
“大夫人,可是时常欺辱欧,欺辱相公!”
“这……”轻罗抿了抿嘴唇,忽地半掩了嘴,凑到明月耳边,小声道。
“公子命苦,自幼身边便无半个依仗之人。大夫人啊,性子泼辣小气,动不动便因些小事打压公子……”
“哦……”明月饶有兴趣地继续道:“祖母不是挺疼惜相公吗?为何对于这类事情,不出面?”
“唉,自家中三位将军战死沙场后,老夫人便放下家中杂事,皈依佛门了,对于家宅内斗,老夫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月眸子一凝,增添了几分幽深,看着那被她推得散乱不堪的梳妆奁,心中升起阵阵疑惑,老夫人为何爱而不管?
“少夫人有所不知!”轻罗似乎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满脸的忿忿。
“府中早已备好了少夫人归宁的礼品,但是昨日回来后,半数皆被大夫人扣下了。公子担心少夫人心里难受,便出钱填了那坑!”
“呆子!”明月在心中暗暗地骂了一声,只是脸上却是一片感动,似乎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带上几分哭腔。
“相公,这又是何必呢……”
“公子性子……”
“咳咳!”
门口传来一声咳嗽声,惊得轻罗立马抿住了嘴巴。只是,闻声,明月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笑意,不过稍纵即逝。
“镜湖,可好了,莫要误了归宁的吉时。”一声温润清新的声音自身侧传来。
“好了!”明月瞄了一眼已铜镜中模糊的面容,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嘴角边染上了几缕调皮的笑意,她缓缓抬眸看向欧阳淇。
“让相公久等了……”
欧阳淇一愣,只见女子笑魇如花,明艳不可方物,心底倏地划过一缕陌生的感觉,一时之间,他的脑子竟是茫茫然的一片空白。
“走吧!”明月忽地拉起欧阳淇的手,碧波眸中灿若星辰。
“我们回家!”
欧阳淇看着手腕之上的柔荑,混混沌沌地随着跟前雀跃的人儿,喉咙间似乎被什么梗住了一般,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
一抹朱色,一身明媚,于这冬日中,晃得天地几乎失色,李延看着款款而至的明月,眼中闪过一丝失神。只是,终究是浸染于生意场中的人,不消片刻,已是一片寻常笑意。
“表兄,表嫂,真是抱歉,昨夜姑姑染了风寒,没法为兄嫂送行,唯有派小弟出来,望兄嫂莫要见怪!”李延缓缓施了一礼,温和地笑了笑,只是眼角的余光一直停留在明月身上。
“既然如此,大伯母便好生歇息,莫要拖着病躯再累着了。”欧阳淇上前拍了拍李延的肩膀,刚好遮住了李延的余光,温声叮嘱道:
“天寒地冻,你亦要好生注意身子。”
“是啊,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若是生病,便是再名贵的药材亦无法减轻半点病痛。表弟还是好生注意身子。”
方才那偷摸的余光在身上来回瞄着时,明月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寒,见欧阳淇主动挡去,心下不禁一阵赞赏。这呆子,真不愧方才她的一番假意。
眸子一转,明月眼中闪过一缕调皮,背在身后的手,轻轻一凝,一缕蓝光瞬间飞入了李延的眉心,强忍着笑意,继续道:
“今日相公陪我归宁,多亏表弟的一番打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