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渊江畔如云似霞的一片火红,在微风吹拂下,落下一阵红色的花雨。
这一片花雨下,冯玉仙缓缓伸手接住一片随风飘荡的海棠花瓣,眨了眨眼睛,秋水明眸中有几分迷茫。
“玉仙”
身后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冯玉仙心中一滞,忙寻声扭头看去,只是,这一片花海中,无任何身影。冯玉仙眼中的光芒渐渐暗淡下来,手中那一片花瓣不知何时,已是随风而去……
“玉仙……”
“子若,是你吗……”这次,冯玉仙看到了那个似乎站在这一片火红尽头处的熟悉身影,她一愣,脚步有些踌躇。
“玉仙,你可是要抛下我……”尽管相隔很远,但是这微弱蚊蝇的声音,如同响雷一般地在冯玉仙耳畔炸开,淳于棼那满是恳求与希冀的眼神似乎就在她眼前一般,看得她肝肠摧折。
“没有,没有,子若,我,我……”冯玉仙看着那渐渐模糊的身影,本是平静的眼中满是慌乱,心中只觉茫茫然地一片空白。
“子若,等等我!”那素衣身影在这一片火红中似乎快要没了颜色一般,冯玉仙心中一慌,抬脚便往前冲去,只是……
“啪”
精神恍惚之下,身形不稳便直直地倒在地上,冯玉仙忙抬起头看向前方,只是眼前却突然变成如同盘古开天辟地前的混沌黑暗一般,此前的花雨与素衣身影已是消失无痕了。
“表姐”
一个身影背对着冯玉仙,身形不稳地缓缓往前走,冯玉仙已是顾不上思考了,连忙起身,面上满是哀求:“暮颜,快过来,莫要再走了!”
“表姐,我难受……”一阵微弱的声音从那蹒跚的背影处传来。
“暮颜,对不起,都是我,若非救我,你便不会……”冯玉仙看着那蹒跚的身影,眼中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声音颤抖着。
“暮颜,对不起,对不起……”千言万语,已是于事无补,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反复说着这三个字。
“表姐,我难受……”那微弱的声音一直在重复着这句话。
这话如同尖刀一般,直直地插在冯玉仙的心尖上,她面色如纸,上下齿间死力地咬合着,似乎只要这样,她才能勉强坚持住,不停地往王暮颜身边走去。
只是,突然地面如同龟裂的冰面一般,在王暮颜周围竟出现了道道裂痕,但是那个背影仍无知觉一般,径自地往前走着。
冯玉仙瞳孔猛地放大,在那已是无神的眼中清晰地映着眼前已是渐渐崩塌的地面,蹒跚着的身影已是消失,她僵着身子立着,裂痕已是到了脚下,猛然下坠的感觉在她僵住的脸上无任何的惊恐。
也许,当初死的那个是她,便好了……
“小姐……小姐……小姐……”
冯玉仙眼皮颤了颤,突然无底的黑洞下,一股强光如同穿破黑暗的硬壳一般,直直地射进冯玉仙的眼中。
“小姐,小姐醒了!来人啊,小姐醒了!”
流莺看着渐渐睁开眼睛的冯玉仙,心中的喜悦汹涌澎湃地涌上,眼中满是泪意,一股心酸呛得她说不上话来。
诡异的场景已是消失,眼前是一片熟悉的场景,冯玉仙的眼皮动了动,方才心中那股澎湃已是冷静下来,不知为何,现下她竟是无悲无喜,有的只是一阵空落落罢了。
“小姐”流莺看着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声音有些哽咽。“身子可,有哪里,不舒爽的……”
“我”听着沙哑的声音,冯玉仙微微一愣,继续道:“我睡了多久了……”
“小姐已经睡了半个多月了。”
“暮颜呢?”
“表小姐……”流莺有些不敢看那双平静的眼睛,她低头看着地面,语气压抑得有些不畅。
“表小姐,所中之毒太深了,大夫赶到时,已是回天乏力了……”
“嗯”冯玉仙神色平淡,似乎不过与流莺叙家常一般。
“小姐,若是小姐,心里难受,便说出来吧,莫要窝在心里,闷坏身子了……”流莺低着头的身子有些微微颤抖,她深知自家小姐与表小姐之前姐妹情深,此番表小姐去了,小姐心中又该是何等的难受!
“苏华与安歌如何了……”冯玉仙似乎没有听到流莺的话一般,失神地看着头顶上的纱帐。
“大公子将二人押送回晋了,说是留着让小姐处置!”流莺想到那两人,濡湿的眼中满是怒火。
“那便好……”说着,冯玉仙的嘴角弯起一缕不知是喜悦还是悲哀的弧度……
……
相府地下的暗狱里,阴暗潮湿中就有几盏油灯在晃动,灯影下有两个窝成一团的黑影,两个黑影满身污秽,神色呆滞。只是其中一个一直在把玩着地上潮湿的杂草堆,偶有几声莫名的笑意,在这狱中更显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