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雅图回来,秦漠就收到了一份请帖,洒花烫金香熏,正式得没法儿再正式。
“送呈秦定邦将军台启,敬备菲酌,恭请将军过府一叙,聊表至诚。将军身负东三省百姓重托,出使美利坚,来意赞(字号)已悉。致公堂上下数万门徒子弟,愿为将军驱策,以助一臂之力。千头万绪,无从谈起,便欲请将军恭临训育宣慰。先期达闻,书不尽情,于府遥拜!”
请帖是由洪门致公堂在纽约的总部送来的,从行文上看,是司徒美堂本人下的帖子。言辞间姿态放得极低,作为洪门致公堂的大佬,年过六旬的司徒美堂在拜帖中屈尊,以平辈的身份论交。接到这一封请帖,秦漠本人第一反应就是狂喜和震惊!
这特么算是王霸之气的表现吗?洪门起源于“汉留”,经由南明时期的东宁总制使陈近南先生发展,进而转化为洪门,是由抗清义士殷洪盛起始,殷洪盛抗清牺牲后其子投奔郑成功,汉留构想流传至郑成功所部。旨在反抗满清迫害统治,留存汉族文化,故后人尊其为洪门始祖。而致公堂是洪门的一个海外分支机构,1894年冬,司徒美堂在美国波士顿致公堂内另立系统,组织安良堂,公开的以“锄强扶弱、除暴安良”为旗号,聚拢社会底层的侨民和同胞。自那以后,安良堂很快就成为洪门致公堂旗下的强势团体,最后发展到全美国31个城市都设有堂口。规模浩大门徒一度多达2万多人。在平行时空中,在武昌起义前后,来自南洋华侨的光复债券和洪门的募捐,总数多达上前万两平关银,支撑了炮党的一切开销。在后来定都南京后,根据炮党官方统计的的结果,光是是债券就有四千二百万银元(居正老兄回忆说远不止这些)。抗战八年,司徒美堂本人就通过安良堂和协胜堂组成了纽约的“筹饷总局”,共计募捐了1400万美元的抗战经费!
老爷子自己也是个身在他乡,心怀国土的仁人义士。12岁那年由母亲借贷50元龙洋。送上轮船到美国谋生。1885年拜堂盟誓,加入三藩市(旧金山)洪门致公堂。干过水手、厨工,有生之年始终在为华侨生存和国家兴亡而奔波。香港沦陷的时候,拒绝日军的招揽。以75岁高龄徒步翻山越岭在帮会的支援下潜回大陆。老爷子的一生极具传奇。面子、里子和手腕都有了。这样的人物主动凑上来,那还不赶紧的!
老爷子一辈子都在为国家和华侨奔波,是个铁杆的不能再铁杆的爱国分子。再有半年。就是中东路事件,届时整个东北军都免不了在和老毛子的远东军区干上一仗!胜负和伤亡姑且不论,以东三省一偶去对抗整个苏联,在战略层面上就没有获胜的可能。只能通过战术层面的小胜,一面打一面拉,把毛子拉到谈判桌前讨价还价。在此期间,对于苏联忌惮颇深的美英等国绝对不会希望苏俄在远东大肆扩张,只要在战术层面掌握着一把好牌,多打几场漂亮仗,西方的干涉和暗中支援还是不会少的。而这位据说和罗斯福这个潜力股相交莫逆的倔老头,在美国政坛也颇有些人缘,正好可以用上!
如果洪门帮会势力真的可以结合起来支撑自己,那么将来这帮派势力庞大的资源就会随着他秦漠的意志起舞。小鬼子在二战那会也就两条战略,一条南进,一条是北进。无论哪一条都绕不开中(喵)国这个中间点。北上暂且不表,只要东三省不丢,脚盆鸡想去西伯利亚做大死,也只能走中亚。而南线吗,有华人的地方就有洪门,南洋地区的华侨数量可不在少数,洪门的根据地那就更加数不过来了。再加上数百年来的底蕴渗透,无论是招募人员、募集资金还是情报搜集,那都是极大的便利!作为情报部的大当家,蓝兰已经笑没了眼睛。
“长官,车已经备好了!”一路从奉天跟到纽约的小副官,很是尽职尽责,前后不到5分钟的时间就完成了出行的准备。那辆特制的福特a型防弹轿车,也跟随着考察团一起被塞进了游轮。随行的特勤们忙不迭的检查着沿途的路线,司机检查完车况后,忙着预热发动机。
“那就出发吧,今时不同往日,今天可没咱们拿架子的机会。那几吧军刀都带上了吗?空着手去,太难看,那几把佐官刀寒掺了点,但总好过没有。”紧了紧身上的萨姆布朗式武装带,秦漠志得意满的絮叨着。
“长官,您都问了三回了,想忘都忘不了哇!”第四次被问起,小副官大感挫败,苦着脸回答道。
“那就,出发!”穿上大衣,戴上大檐帽,秦漠欢快的走在了前面。
“是!”
今天的宴请不同于之前的冷餐酒会,蓝兰就不适合再跟着了。带着小副官沈滨和一名警卫,单独坐上了那辆防弹轿车,随行的特勤人员也一分为二,一部分留在酒店,另一部分则乘坐两辆同型轿车一前一后的拱卫着。从酒店出来,三辆福特车拉开一定的距离,匀速驶往唐人街。刚下过一场大雪,轮胎上加装的防滑链在雪地上咯吱作响。而在另一头的唐人街上,致公堂上下不敢怠慢,早早的摊派人手清理街道上的积雪。街上最大的一家酒楼直接挂出了“满座”的标志,穿着中式唐装、腰间鼓鼓囊囊的精壮小伙沿着酒楼周围散布开来,警惕的注视着四周。而作为东道主的司徒美堂本人,也放下身价,早早的领着堂口里的长老们在酒楼候着。整条唐人街都实现接到了通知,沿街的商铺全部下了门板。往日里记得大街上走不动路的人流,也不见了踪影。算下来,为了这次宴请整条唐人街都暂停了半天。
远远的就看见酒楼的牌坊前,一大群人穿得袍乎套兮,在那里挤得人头涌涌的翘首期盼。为首的一名老人精神矍铄,拄着一根龙头拐杖,纹丝不动的屹立在寒风中。
“乖乖,咱们的面子可是大了去了。老爷子亲自来迎,唐人街清场,这待遇可是没挑剔的了!”随着视距的拉近。等看清楚长相后。后座上的秦漠忍不住咂舌道。
看到这辆挂着东北军军牌的轿车迎面驶来,寒风中瑟缩着的人群没来由的就是嗡的一声,所有人的摇杆都挺得笔直。紧了紧,簇拥着中间的司徒美堂。满脸都是得偿所愿的满足和欣喜。
“东北军第三军团第四军军长、后生晚辈秦定邦。见过诸位前辈!小子不才。劳诸位前辈亲自出迎,失礼,失礼!”不等副驾驶座上的沈滨下车开门。秦漠抢先一步开了出门,端端正正的敬了一个军礼。西式拍巴掌表示欢迎的习惯,还没传播到唐人街。这些从前清时期就来到异国他乡讨生活的老人,就这么双手垂立,簇拥着中间的司徒美堂。谁也不吭声,肃然的在寒风当中作揖。
“秦将军,大驾光临,蓬荜生辉!致公堂上下不胜荣幸,这里都是堂口里的兄弟,都是华侨子民。今日都是过来瞻仰徐大人风采。将军日理万机,老头子本不该冒昧打扰,但致公堂上下仰慕将军风采已久。老头子不恭,先有占将军,请设家宴,替我们海外侨胞为将军接风洗尘。将军请!”生于同治七年(1868年),老爷子这回已经年过六旬,垂垂老矣。但整套礼节却是一丝不苟的坚持做完。
“使不得,使不得,老爷子,同请,同请!老爷子一生奔波辛劳,为的为非就是国家富强,民族振兴。海外华侨和咱们也是同根同源的兄弟,都是自己人,何必这么见外!”平行时空中,迁都重庆的光头遇上这位老爷子,都要执晚辈礼,亲自搀扶接送。秦漠自然没有拿大的份,抢先一步,搀着老爷子的胳膊,躬身弯腰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