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越说越高兴,白薇在一旁笑眯眯听着,也不表示赞同反对,她喜欢看这时候的奶奶,宛如会发光似得。如果说刚出侯府那会儿,只是凭着一口气支撑,心里其实还十分忐忑前路如何?如今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心了。从这位新生奶奶的身上,她看到了一股“巾帼不让须眉”的气概和精明,而这些日子的经历也告诉她,奶奶的医术的确是非常厉害,连周家那个有死无生的产妇都能在她手底下母子平安,这世上还有哪个大夫能比得上奶奶?那个桑院正,是在自家老爷被处死后才能坐上太医院院正的位子,他本来就比不上老爷,他那女儿自然更是寻常,当日不过看见几滴血罢了,就吓得跑出来,凭什么和奶奶争长短?爷竟然留她在身边,而对奶奶这样的神医娘子视而不见,当真是有眼无珠。
所以说,榜样的力量真是无穷的,原本白薇白蔻看见陆云逍,不说是如同耗子见猫也差不多,然而现在她都敢在心里腹诽对方有眼无珠了,并且丝毫也不觉着自己这样想有什么大逆不道的,可见夏清语对两个丫头润物细无声般的改造还是相当成功的。
大概是说累了,夏清语停了话头,拿起桌上茶水喝了一口,也就在这时,便见房门突然被打开,然后白蔻跌跌撞撞奔进来,回手便关紧了门,紧张道“奶奶,您猜我刚刚在街上看见了谁?”
“看见谁了?看你这脸白的,莫非是看见鬼了?”夏清语摇摇头:白蔻这丫头就是爱大惊小怪……等等。她蓦然警觉起来,想到自己这些日子的莫名警惕和预感,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沉声道:“你到底看见谁了?”
“我看见朝云了,鬼鬼祟祟的跟在奴婢后面,一直跟到客栈外。”白蔻拍拍胸脯:“奴婢当时想上前问他干什么来的,可又怕是爷派他来跟踪奶奶的,奴婢若去问他,万一打草惊蛇了呢?”
“你不如说你就是胆子小。”白薇摇摇头,哪会听不出这姐妹其实就是害怕。不过这件事也的确值得琢磨,这些日子奶奶都说后面好像跟着尾巴,她原本还想着奶奶是不是疑神疑鬼?如今看来,莫非是爷一直派朝云跟在她们的后面?只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保护奶奶?这可是笑话,他巴不得奶奶早点死吧?要暗中下手害奶奶?那也该在侯府里就动手,还给什么休书?爷不是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
“不对,朝云应该不是这几天一直跟在咱们身后的人。”
正想着,就听夏清语缓缓摇头,白薇连忙道:“奶奶想起什么来了?怎么敢这样肯定?”
“唔,也不是敢肯定了,就是一种直觉。”夏清语撑着下巴:“因为陆云逍完全没有理由这样做。你们想啊,我又不是偷了侯府财物,就算我偷了,那个男人会在乎吗?再者,我身上也没有什么大秘密,我现在唯一有的,就是这身医术,而这医术还没到生死人肉白骨的地步,就算到了这种地步,以那个男人对我恨之入骨的性子,他只怕巴不得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吧?哪会派人跟着我,玩这种藕断丝连的把戏呢?”
白蔻白薇想了想,不得不承认夏清语说的有道理。于是白蔻就低下头去,呐呐道:“但是,奴婢明明看见朝云那家伙鬼鬼祟祟的在客栈附近晃悠,不是为了奶奶,又会是为了谁呢?”
夏清语站起身,笑眯眯拍了拍白蔻的肩膀:“白蔻啊,做人呢,最重要是有自知之明,千万不要自作多情,因为那样很容易被打脸知道吗?朝云呢,我是不知道他要跟踪谁打探谁,现在到江南了,陆云逍身为赈灾钦差,谁知道他得和多少贪官污吏作斗争呢?再说他身为皇亲国戚,身上保不齐还背着点啥秘密任务的。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朝云都不可能是因为咱们过来的,或许只是这里离着他办事儿的地方近,或许这里人流穿梭往来,利于他隐匿身形,所以,是凑巧,都是凑巧明白吗?”
“明白明白。”
白蔻点头如捣蒜:“所以奶奶,咱们就不用管他了是不是?”
“没错,只要他不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就不用管。唔,就是出现在咱们面前,只要他不先打招呼,咱们就当不认识他。”夏清语一挥手,然后看着白蔻手里的袋子:“是徐家铺子的肉包子?”
“对对对,差点儿把正事儿忘了,按照奶奶的吩咐,奴婢买了十个,足够咱们三人吃了。”白蔻把包子放在桌上,于是夏清语高兴挥手:“好了,先吃饭吧。”
吃完包子,主仆三人躺在狭小的房间内,这是个价钱低廉的小客栈,在这个小客栈里,夏清语的抠门终于棋逢对手,客栈老板以不逊色于她的吝啬的程度,赢得了三人不约而同的气愤,例如此时那小小烛台上的蜡烛,便只剩下了一点点,在吃完晚饭洗完脚之后,就可怜的熄灭了。
住了三天,夏清语哪还不知道这时候去找老板要蜡烛也要不到,于是三人默契地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早睡也没什么不好的,早睡才能早起嘛。这是她们安慰自己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