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母娘和两个舅子也醒了,出现在屋子里。
陈维扬和陈维东是第一次见凌二,只是朝他笑了笑。
“我在外面睡不习惯。”说话是陈维维,她听出了他老子的怨气,三更半夜的,把一家人都折腾醒了。
所以,她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而不能让凌二受委屈。
凌二给老丈人到两个舅子挨个散了根烟,最后递给吴大亮道,“晚上在这睡吧。”
“不能,明天有约好的,照样得送。”吴大亮要连夜赶回去。
“你一个人我可不放心。”凌二道。
“没事,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又没多远,我经常这样来回跑的,你放心吧。”吴大亮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朝着陈家人和凌二等人摆摆手,上车走了。
凌二等他的车子走出,才返回屋。
丈母娘打着哈欠道,“有热水,你们赶紧洗洗脸,洗洗脚上床睡吧,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
“好。”凌二为了止住困,又点了一根烟。
“阿娘,你们睡吧,我们弄。”陈维维把崭新的毛巾递给凌二,把一盆热水端到他的面前,“热水不多了,用洗脸水洗脚。”
“你先洗。”凌二笑着道,“我身上脏,最后。”
“快点吧。”陈维维总感觉对不住凌二,凌二家是什么条件,她家是什么条件?
她怕凌二吃不住这种苦,而有怨气。
“那我先洗脸,你先洗脚。”凌二拿毛巾抄了脸,然后把毛巾还给她,让她洗脸。
她洗完后,把洗脸水倒进了脚盆里,正要说话,被凌二按在了小马扎上。
“我自己来。”她赶忙拦住要给她拖鞋的凌二。
“那就快点吧,我脚臭,洗完了,你就不用指望洗了。”凌二再次捡起刚刚放在地上未燃尽的香烟。
“你今天抽三根了。”脚放在水盆里,没两分钟,便拿了出来,用脚步擦了擦,穿上拖鞋,对凌二道,“你本来不抽烟的。”
从她认识凌二的的时候,就不怎么见凌二抽烟。7
“少抽烟,我知道。”凌二把脚伸进水盆,使劲的搓了搓,等水凉后才提了出来。
陈维维在那静静地站着,凌二坐在板凳着,脚擦干净后,也不吭声。
陈家在盖房,后院的三间土房已经拆了,在老地基上是已经砌到一人高的墙面,凌二现在就坐在一面墙的墙底下
只有前面三间土坯房还在原地,一间是厨房,一间是过道,用来放杂物,现在却放了一张床,老俩口睡着。
而陈维东哥俩在隔壁的奶奶那睡。
另外一间原本是用来存粮食的,也被一早腾出来做陈维维和凌二的卧室。
陈维维心有忐忑。
她和凌二已经定亲了,在农村,不管怎么样,睡一个屋里都是合情合理的。
但是,她还没有和凌二相处的经验,两个人陡然在一个屋里,她感觉很不好意思。
“我跟大哥他们睡,”凌二看出了她的为难,主动道,“没事,去吧。”
他越是这么说,陈维维越是不好意思,凌二来她家,她不能让他睡地板吧?
一咬牙,低声道,“没事,里屋床够大。”
打开手电筒,让凌二走在前面,自己跟在后面,经过父母和俩哥哥面前的时候,手电筒放的低低的,脚步轻轻地,好不把她们吵醒。
进屋后,她把灯打开。
昏暗的灯光下,她有点手足无措,想了想,最后还是把门关上了。
“你睡里面吧?”她问。
“我睡外面。”凌二道。
“好。”她只把袄子脱了,穿着毛衣和牛仔裤蜷缩在里面,为了把被子留给刘二,自己只盖了一个肚子。
他把她看的真切。
他睡在她的身边,大着胆子把手搭在了她的身上,她的身子哆嗦一下,之后再也没有了动静。
你特么倒是给个进度条啊....
叹气。
一夜无话。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太阳从没有玻璃的窗户框投进来,眼睛睁不开。
屋里只有他一个,只能听见外面一阵阵的说话声。
一看手机,已经十点钟。
揉揉眼睛,来的时候没有理头发,毕竟他曾经来这踩过点,改个发型,不然人家认出自己。
鸡窝似的脑袋,乱糟糟的,他忍不住唾口唾沫在手心上,给强行理顺了。
长出一口气,打开门,门外突然静下来。
“夜里来的啊....”
“饿了没?”
“老家哪里的啊....”
屋里坐的都是陈家的七大姑八大姨,他全认识。
这一下子七嘴八舌,倒是把他弄得很紧张。
陈维维从里间的厨房出来,一个个重新向凌二做就介绍。
及至没多大会功夫,凌二同他们寒暄,一个也没称呼错,都暗赞他有心。
陈维维把凌二的牙膏挤好,漱口杯灌满水,给凌二指明刷牙的地方。
凌二刷好牙,洗好脸,她又把凌二的茶杯泡好了茶,她有时候觉得凌二挺好糊弄的,只要茶杯有水,水里有茶叶,就永远闹腾不起来。
当然,茶叶不能太差,还必须是质量不错的绿茶。
回来的时候,大姐往她的包里足足塞了二斤多龙井和瓜片。
“我等会自己弄。”来了媳妇家,凌二得给媳妇面子,媳妇就是大爷,不能让媳妇反过来伺候他。
“嗯。”陈维维笑了一下,继续到厨房帮忙。
凌二陪着陈家的亲戚们寒暄,最后说的口干舌燥,借着倒茶的功夫,跑到小河沟跟前抽烟。
“你又抽烟?”陈维维端着一个盆,里面全是黄鳝。
“这个季节还有?”凌二问。
“我去年秋天下的,一直在阿奶那养着。”陈维东兴奋地道,“你看,喂着呢,一点没饿瘦。”
他从盆里捞出来一条半斤重的黄鳝,展示给凌二看。
“等下秧可以继续抓了。”凌二道。
“不用等下秧。”陈维东道,“等天暖和一点下雨就有了。”
陈维维在那收拾黄鳝,凌二同陈维东寒暄,听说他真不念书,便道,“今年多大了?”
“18。”
“那不读书可惜了,高中读完没?”
从他昨晚进门,这小子一直喊姐夫喊的他心花怒放,他多关照一点也没毛病!
陈维东支支吾吾,好像说了就很丢人似的。
“你姐夫跟你说话呢,哑巴了?”陈维维很高兴凌二肯在乎自己的家人,这也是他在乎自己的表现。
“上学期跟人打架,我爸赔了钱,就说别读了。”陈维东挠挠头。
凌二道,“马上就高考了,你自己想读不想读,想读就继续读,你这个年龄结婚,确实有点早了。”
“亲都订完了。”陈维东一眼就相中那个女孩子了,他不由想着,头抵头,脚攀交,那睡在一起,日子也美滋滋的。
“你现在结婚,扯结婚证也扯不了,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不耽误你考大学,先去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小舅子聪明,凌二是知道的,如果真肯努力上进,考个大专也未可知。
“阿爸不同意呢。”陈维东道。
“有什么不同意的?”陈维维冲动之下,差点想说,学费她给!
她在大姐的超市工作,吃喝住全是大姐的,最大的一笔消费是前些日子买的戒指,工资基本全存下来了。
所以,负担弟弟的学费,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但是,她不能说。
她马上要和凌二结婚了。
她就是凌家的人了,她知道凌二不会在乎这个钱,但是她确实不能这么做。
“我学不进去了。”如果没在女人身上尝过滋味,陈维东大概会在书本上追求颜如玉,但是现在颜如玉就在自己身边,他又何必舍近求远?
凌二笑着,也就不再多说了。
陈家中午摆了两桌,陈家的长辈们都坐在主坐,凌二坐在下手,端起来杯子,敬酒就一直没停过。
越喝头越晕。
杜达康?
这是什么酒?
他发誓,不把这家酒厂给找出来砸了,他誓不为人!
平常有一斤酒量的他,喝到半斤后,实在喝不下去了,只能推脱酒量不好。
陈维维把他扶到屋里睡觉,一觉睡到下午四点多钟。
太阳已经落山,在小河沟洗了一把脸后,整个人依然是头重脚轻。
晚上,见是又是杜达康,凌二说什么都不肯再喝了。
第二天,他起来的很早,两个人可以领结婚证了。
截止到昨天凌晨,陈维维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了。
他们是算准日子才回来的。
领证得去县里,去县里得坐小巴车。
县民政局破破烂烂,如果没人指点,根本找不到地方。
交钱、拍照、婚检、领证,一气呵成。
“我们庆祝一下?”凌二牵着她的手,终于光明正大了。
“别乱花钱。”她没有理由不让她牵手,她们已经是夫妻了。
她甚至感觉有点在做梦,她就这么嫁了?
她现在都不知道,不办婚礼是不是正确的?
“我给我老婆花钱天经地义。”凌二终于放心了,半熟的鸭子,他不怕她能飞了。
找到一家面上还算干净的馆子,他一口气点了四个菜。
两瓶啤酒,一人面前放了一瓶。
“我不喝酒。”陈维维道。
“给个面子,喝一瓶。”凌二知道媳妇的酒量,三瓶啤酒喝下去一点事没有。
“他们不会在家等我们吃饭吧。”她提出来自己担忧。
“走的时候不是和他们说了嘛,中午不回去吃了,十二点钟还没到家,他们还能不知道自己吃?”菜上来,凌二把红烧肉给媳妇夹了两块。
“好吧。”陈维维犹豫了一下,给自己杯子里倒满了酒,举起杯子道,“那?”
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词。
“祝贺你找到了这么帅气这么有钱的男人。”凌二毫不吝啬的夸赞道。
“你脸皮真厚。”陈维维噗呲笑了。
“脸皮不厚,也娶不到你这么好的媳妇啊。”凌二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从追求他媳妇到结婚,表面上波澜不惊,平平淡淡,但是内心里的煎熬和波折,岂能向外人道?
“哪里有。”她其实隐隐有点自卑的,她不明白,凌二到底看上自己什么了,论长相,她承认自己不差,但是对凌家来说,对凌二来说,完全可以找更出众的女孩子,要家世有家世,要学历有学历,要长相有长相。
在浦江,这种女孩子,她在超市里的顾客中见的多呢。
凌二追求她,她曾经一度以为凌二在戏耍她。
她是出生贫寒,不代表自己没有尊严。
“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看的,”凌二再次握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多想了。”
陈维维不自然的笑笑。
她承认凌二对她无微不至,但是她总感觉两个人中间差点什么。
啤酒她喝的只剩下一杯,喝不下去后,她干脆全推到了凌二的面前。
“你喝。”
“你咋知道我不嫌弃你呢。”凌二装作无奈的道。
“你嫌弃我脏?”
“不嫌弃。”媳妇没有幽默感,凌二见她较真,赶忙改口。
没办法,自己家的媳妇,含泪也要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