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越多,他越觉得自己很励志,慢慢的陷入到了不可名状的忧伤当中,虽然他的境遇很不好,但是他是个在雨水中努力奔跑的孩子呢。
“游戏厅的老板说我在那里上班,一天可以给我三块钱,你知道我多热爱学习,我做梦都想呆在课堂上,但是那是三块钱啊,我家里人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啊,我妹妹那么小,才两岁。”凌二终于感动了自己,他真的是个天才,有那么一个时刻,他觉得自己应该去学习表演。
如果真的这样做,中国将要错失一个伟大的企业家!
也妨碍了他努力献身科学的企图心!
那么他唯一的担心是中国娱乐圈,只因为缺少他,会不会止步不前呢?
想到这里,他愈发悲伤了,是替中国娱乐圈悲伤。
“对不起。”万慧亚羞愧的很,凌二在逆境中遭受这么多的流言蜚语,甚至担着小流氓的名头,依然保持乐观。
相比之下,她在学习上明显没有凌二努力,她晚上九点钟就准时睡觉了呢,考试成绩不如人家,怎么还有脸面哭呢?
她奋力的抬起头,直视着凌二,居然感觉这么瘦瘦弱弱的男孩的身上有一种奇异的吸引人的光芒。
只是决然没有想到,一个自称努力向上的人,为什么放学的时候连书包都不带呢?
凌老二每天都是空手上学,空手放学的。
“不,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都是一样的努力,将来我们都会有了不起的成就。”凌二很佩服这样的女孩子,要不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真的想大声说,“姑娘,你努力的样子真的很好看。”
虽然小姑娘的颜值不佳,但是凌二毫不怀疑她将来的成就,通往广阔世界舞台的钥匙是知识和能力,她可以是技术精湛的医生,学识渊博的科学家,一心为民的公仆。
“谢谢你的鼓励,我会加油的。”万慧亚认真的道,“一定向你看齐。”
“别,”凌二吓坏了,向他学习?那还能有好,赶忙道,“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找到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才是最重要的,走自己最想走的那条路,不要和别人对比。”
“你拒绝了陈诗雨。”万慧亚突然道。
“没有,没有,我们本来就是纯洁的友谊。”凌二想不到这么一个一心扑在学习上的女孩子会这么八卦,他严肃的道,“高中是人一辈子最值得奋斗的阶段,要以学习为主,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嗯呐,”万慧亚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道,“你想考什么大学?你的成绩这么好,北大清华都是可以的。”
“那是当然。”凌二没有告诉她自己将来会去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浦江,不是他自恋,万一小姑娘真的有心跟着他去呢?
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没有个定数,什么都是说不准的,通常一个冲动之下便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决定。
认真的和她告了别,还没走到家门口,大老远就听见了老四的嚎声,还有大黄的吠声,老五的笑声。
大姐在厨房里炒菜,她从浓重的油烟里探出来脑袋,对老三道,“你就不能让着点,她是小的。”
老三闷不出声,好半晌才嚷嚷道,“她自己摔得。”
他也是一肚子委屈,明明是老四拿脚踢他,没踢着,然后摔倒的,怎么就成了他的责任呢。
“活该。”凌二对着坐在地上的老四幸灾乐祸。
兄妹俩打架,通常百分百的责任都是在老四,这妮子太强势了,稍微不如她意,便要搞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
当然,也是柿子捡软的捏,家里面,她得罪不起凌老二和大姐,更得罪不起老五,何况和老五也没有利益冲突。
那么,只比他大两岁的老三,看起来好欺侮不说,还非常容易捞着便宜,想想自己屋里的电子表、练习本、梳妆台,甚至是草稿纸,都是自己斗争来的结果。
“还不起来,弄脏了不要你洗是吧。”大姐把灶上的火熄灭后,拿着竹竿吓唬老四。
老四哭哭啼啼的起身,依然不服气的道,“你们偏心,你们就是站他这边。”
“你也真是的。”大姐觉着这么多人针对老四也不是事,想当然的想平衡一下,她对老三板着脸道,“她是妹妹,有这么跟妹妹计较的吗?”
“不是,我...”老三嘴巴笨,说不出辩解的话来,他气的跳脚,大姐怎么就不能明白,到底是谁先挑的事呢?
大姐给十块钱,她独得七元,他没有说话。
家里有好吃的,她一个人砸吧砸吧偷偷吃完了,他没有说话。
当初大哥从浦江带回来三个电子表,她一人就独得了两个,他没有说话。
现在,这个贪得无厌的女人,居然还想要大哥送给他的钢笔!
甚至妄想依靠暴力使他屈服,那是痴人说梦。
这支英雄牌的钢笔,据说是大哥的朋友送的,笔尖是铱金的,不晕墨,写起来很流畅,无论是写作业还是写日记,他都是用这支钢笔。
他非常的喜欢。
为了自己心爱的钢笔,他得使凌老四明白,什么叫骨气。
“还是让我说两句,就说两句,”凌二笑着道,“我始终站在真理的一方,老四啊,你没理啊,别朝我瞪眼,这个钢笔是我送给你二哥的,他的所有权就归你二哥,你抢你二哥的东西,那就是不对。”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从老四的眼睛里看到一滴眼泪,反而老三跟真的要哭了,那眼泪已经在眼眶里酝酿了,大有一言不合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他坚决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太有损老凌家男人的威风了。
“真没意思。”老四见讨不着便宜,气的直跺脚。
在她看来,天下的王八蛋总归都是一样的。
尽想着欺侮她。
“没事别找抽,找抽肯定没意思。”凌二威胁道,“趁着这阶段赶紧把寒假作业给我做完喽,别瞎溜达,看什么看,说的就是你。”
挨近春节,凌代坤还是没有回来。
不管回来不回来,他们兄弟姐妹几个还是要过年的。
他从潘宥诚家里借了三轮车,和老三一起上街采买,之所以不让大姐去,是因为那小气劲发作起来的时候,恨不得全家把嘴巴缝起来才好。
得他去,他舍得花钱,只要市场上的摊贩有好东西,就都能从他口袋里掏出来钱。
羊有膘,他一下子买了一头,家里人都喜欢吃,嫌弃是不可能嫌弃的,这吃饱饭还没几天呢。
大黑猪,看着也不错,要了半扇。
花钱花的很开心,不会有人活着钱没了这么痛的领悟,最大的不幸是尿憋着,找不到厕所。
最后,还是和许多人一样,在一个隐蔽的臭气熏天的拐角,解决了问题。
一个早上下来,他花了五百块钱。
大姐对他也换了称呼。
“我家这败家小爷们。”说的时候也咬牙切齿。
潘宥诚等人是分批从浦江回来的,因为火车票确实不好买。
邱绍亮和凌龙是在年二十七,最后一批回来的,俩人都没老婆孩子,不像他们那么着紧。
晚上,凌二在浴室的小院里替他们俩接风。
“这猪蹄毛没拔干净,得用老虎钳子,仔细的一根根找。”有钱了,邱绍亮的嗓门都比以往响亮了许多,以前可以忍受的瑕疵,现在却接受不了了。
“细的拔不出来。”付宝路被不相干的人挑剔了,也没有着恼。
“就你事多,以前你想吃都吃不上。”王刚瞅了瞅凌二的脸色,埋汰他的老表道,“自己人说这话行,可别在外人面前说,不然以为你多大排面了呢。”
“我就随便说说怎么了嘛。”邱绍亮委屈的道,“小二有个词说的恰当,吃货,我就是那种吃饭。”
凌二笑着道,“一百斤以下的才有资格叫吃货,一百斤以上的,都叫饭桶。”
众人哈哈大笑。
凌二问付宝路,“宝路哥,你得回家过年了吧,明天邱绍杰他们开拖拉机过来,你跟着他们一起回去吧。”
“回家。”付宝路想多说几句,但是最后还是这干巴巴的两个字。
“等会我把工资算给你。”王刚和他处了这么长时间,算是了解他了,他嘴巴一张,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真的想敲敲他的脑袋,自己的工资,有什么不好意思张口要的?
他身为剥削者,不但不好意思克扣工资,甚至还能感觉到深深的负罪感,欺侮这样老实巴交的人,太没有成就感了。
吃好饭后,王刚给他结了两百块二十钱,把他高兴地差点没跳起来。
“钱自己存着,装穷会不会?口袋有一百块钱,也只能说有一块钱,”凌二不得不认真叮嘱,“这边有银行,你可以先存到银行的存折里,不但有利息,还非常的安全。”
说完,才想起来他不识字,又补充道,“明个早上可以让刚哥陪你去银行,你自己按个手印就行。”
付宝路道,“麻烦。”
“那你自己能存住就行。”凌二没有再多说。
潘宥诚和他算分润,账本递给他,他只象征性的翻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具体的数字,除了把从梁成涛那里借来的二十万还掉,还有三万块剩余。
邱绍杰开着拖拉机进城,大冷天的,车厢里加塞了两床被子,裹着他家老娘,旁边围着的是他媳妇、孩子、妹妹,都是第一次出这么远门,兴奋的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