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扶唐桂英:“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别管她!”谢华香厉声说,“是她自己无缘无故上门挑衅在先,如今这样就算是便宜她了,咱们走,让她在这儿丢人现眼去吧!”说着推着心爱的自行车就要往屋里去,还好车子她检查过了,没有什么损伤,不然可没有那么容易就跟她算了。
沈庭生赶紧缩回了手,目光复杂地看了唐桂英一眼,他还以为城里的姑娘都跟谢华香一样,都是很讲文明礼貌的呢,谁知道还会这样撒泼呢,现在乡下的年轻姑娘都不会这样做了,只有豁得出脸面去的婆娘才做得出来这种撒泼耍赖的事呢,没想到这个城里的年轻姑娘居然也会做出这种赖在带上哭闹的事儿来。
这样的人他可惹不起,只好躲着了。
不过这人本来长得就不怎么好看,再这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闹起来,着实难看。
倒是胡爱春有点担心地说:“这要是让老唐知道了不太好吧!”毕竟唐桂英她爸可是副厂长呢,还是主抓人事的副厂长,他们老谢家还指望这唐副厂长能够帮忙把谢华香招工招进纺织厂呢。
谢华香知道胡爱春担心的是什么,可她还是强硬地把两老都推了进去:“咱们可是堂堂正正的国家职工,他唐副厂长再手眼通天,也不能把咱们怎么了,用不着怕她。”
上辈子谢华香是一叶障目,当真以为唐家是真心实意地帮自己走动招工,后来才知道,其实当时纺织厂本来就有招工名额,而且她的条件完全符合招工要求,又是职工子女,有优先进厂的权利,按照正常程序,本来是很顺利就可以进厂的。
之所以那么多波折,其实完全就是唐家在使绊子,唐桂英用招工这根胡萝卜拿捏着自己,让自己帮她做了很多事情,还借着自己的关系结识了郑永成他们那一帮人,到最后才施舍般地给了她招工名额。
沈庭生这才感受到屁股后面冷飕飕的,顿时觉得有些无地自容,脸“轰”地一下就像火烧一样,羞窘地坐了下来。今天他穿了这条裤子到山地上干活,不小心被路旁的树枝挂了一下,本来就洗得稀薄的布料被拉了一个大口子,偏巧不巧,正好在大腿上。
这本来也算不了什么,乡下人嘛,都不那么讲究,哪个身上的衣裳不是破破烂烂的,所以就这么穿着过来开大会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在这天仙般的姑娘面前,他突然就觉得抬不起头来了。
“哥,你看那个好看的知青姐姐,好像一直在看你呢!”
沈庭生侧过头,不敢往槐树底下看:“别胡说,我有什么好看的!”
“好看呀,我哥是十里八乡的后生中最俊的。”小姑娘笑嘻嘻地说。
平时要是听到这话,沈庭生笑笑也就过去了,今天却特别有些气急败坏:“再胡说,瞧我不抽你的嘴巴子。”
小姑娘嘟了嘟嘴:“又不是我说的,是大队长家的刘婶子说的。”其实刘婶子这话后面还有一句,不知道多少姑娘想要给他当媳妇呢!不过小姑娘家脸皮薄,知道这话是不好随便出口的。
沈大队长也不介意社员们的反应,继续说:“先介绍一下,这三位同志都是来自G市,从大城市来到我们这个穷乡僻壤,支持咱们的农业建设,非常地不容易啊!咱们这位程立坤程同志还是农业大学的毕业生,在农业生产方面懂得很多先进的科学文化知识,相信有了程同志的到来,对指导咱们大队的农业生产一定能够起到很大的作用。还有这两位女同志,谢华香和唐桂英同志,都是高中毕业的知识分子,有知识有文化,都是大大的人才!”
说到这里,只听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大声说:“切,文化有什么用?能当粮食吃吗?大队长,你问问他们,来到咱们乡下,是会种地呢还是会挑粪呢,禾苗和蒜苗能分得清楚不?”
这话一出,社员们都哄堂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对知识青年的不屑。
如果说早些年刚开始有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时候,农民们还对这些有文化的青年们抱有一种对知识的敬仰的话,这种敬仰经过这么多年的消磨,早已经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