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汉娜的反应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
只见她端着白瓷杯子,无力地坐到了身旁的椅子上,她的眼神失去了焦点,显然对于这个消息猝不及防。
埃德加静静站着,并没有去打扰她。
对于汉娜和康纳男爵的关系,埃德加之前有所耳闻,只是尚未证实罢了。如今,望着汉娜失魂落魄的状态,他再一次确认了心中的猜想。
他不禁想起,在离开康纳男爵之后,自己母亲所度过的那段浑浑噩噩的时光。
在他看来,自己的母亲就像是无根浮萍,尽管口中充满了对康纳男爵的怨言,但当真正离开那个折磨她、奴役她的男人之后,她却丧失了生活的重心,不知道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义。
难道……和我母亲一样,汉娜的心里也怀着这样的念头?
埃德加叹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就得好好地劝一下汉娜了。童年时,情绪阴晴不定的母亲,着实给他留下了深深的心理阴影。
但汉娜此时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埃德加的预料。
只见她沉默了很久之后,突然爆发出了近乎癫狂的笑声,像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又仿佛赖以生存的精神支柱突然倒塌。
与此同时,伴着汉娜的笑声,婴儿佩奇的哭声听上去也显得格外尖锐。
“冷静,汉娜,”埃德加轻声劝说道,“男爵大人在天堂看着我们,他肯定不希望我们太过悲伤。瞧瞧看,佩奇都哭成这样了,快给他倒一杯水吧!”
听到埃德加的话,汉娜倒是稍微冷静了一些。然而,她接下来的举动,却让埃德加感到措手不及——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她不假思索地拿起了身旁的白瓷杯子,把掺杂了毒药的水,喂到了婴儿的口中。
埃德加眉头紧皱,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猛然拉住了她的手臂。杯子中的液体猛然震荡了几下,洒在了婴儿的被子上。
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佩奇伸出舌头,舔了舔落在嘴唇上的那一滴液体,那享受的模样,就好似在吮吸母乳一般。
随后,在“荆棘血”的作用下,他那雪白的被子被鲜血一点一滴地浸湿,渐渐地浮现出了一朵嫣红的血花。
埃德加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他抬起头,认真地望向汉娜:“为什么?”
在他看来,自佩奇出生到现在,汉娜这个乳母,都快变得跟他的亲娘一样了。他实在想不出任何理由,值得汉娜动手杀死这个和自己关系亲近的婴儿。
“为什么?”汉娜表情僵硬地笑着,“你问我为什么?呵,康纳男爵当年害死了我的孩子,我就不能杀害他的孩子?”
“你的孩子?”
“是啊,我的孩子,”汉娜戏谑地笑着说道,“想当年,当我怀上他的孩子的时候,我以为他会感到开心,感到愉悦,因为他即将成为一个新生儿的父亲,那个新生儿身上流着他的血脉——
“可他呢?他嫌弃我卑微的出身,担心这个所谓的私生子会败坏他的名声。于是,他在暗中,悄悄地给我下了堕胎药。
“在那之后,我的孩子没了,而且,我甚至永远地失去了十月怀胎的机会。你知道,这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可是,康纳男爵,那个衣冠禽兽的恶魔,却把这一切统统剥夺了!
“剥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