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走,没人拦得住她。
这一走,他们就将近三千年没有再见。
她这些年虽然对阿罗避而不见,但偶尔还是会想到他,不得不承认,纽约与沃特拉里隔了一个大西洋以及大半个欧洲,时间久了,距离远了,她想起的阿罗都是好的那一面,下笔时也多了些修饰,也不怪乎后世的读者会认为阿罗是一个完美的男主角。
而这个男主角却坐在她的对面,带着假笑,用那种温柔得仿佛能掐出水分来的声音说着:“住在姐姐楼上的是两个老人,血不会太美味,楼下的那个男人刚刚喝过酒,女人的血质量也不是很好。似乎就住在同一层的那对小情侣还不错,姐姐应该会喜欢的,我去把他们抓出来,放他们的血给姐姐喝好不好?”
尤妮丝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不用。”
“难道你真的想学卡莱尔做一个素食主义者?”他嘲讽地笑笑,随即自顾自地摇摇头,“不对,你前些天才喝过人血。难道,是不想让我为你代劳吗?那你想要谁代劳?德米特里吗?”
他说到最后,脸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收敛,只木着一张脸,冷冷地看着尤妮丝。
“我根本不需要谁代劳。”尤妮丝说完,顿了顿,皱着眉看向阿罗,“你知道我前些天才喝过人血?”
“我什么都知道。”阿罗语气平静地说。
他从沙发上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几乎遮住了烛台的一般光亮,他缓步绕过茶几,在这间面积不大的起居室内走了几步,慢慢说着:“我为了找到你,所以去埃及,将德米特里带回了沃尔图里,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替我看着你,你去了哪,交了什么朋友,我都一清二楚,甚至包括你被埋进绿荫公墓,一直到一百多年后,有人掘开了你的墓。”
尤妮丝微微侧过头,看向他,而这时,他也侧过头看向尤妮丝,笑着说:“你不知道,这一百多年,我在你的墓碑前坐过多少次,我知道你就跟我隔着一块薄薄的墓碑,我一伸手就能把这里掘开,可是我不敢,我知道我把你从地底下拉出来,你立马就会离得远远的。”
“姐姐啊姐姐,我这么多年,还没有过不敢做的事情。”他摇了摇头,又笑了起来,不过这个笑倒不是他习惯性的假笑,倒颇有几分自嘲的味道,“你总说我变了,可我在你面前一点都没变,从来都没变。”
尤妮丝闭了闭眼睛,呼出了一口气。
她以前总觉得吸血鬼不用呼吸,但直到今天,才知道吸血鬼可以不用呼吸,但却不能不叹气。
她只有扭过头去,看向阳台被风吹动的落地窗窗幔,生硬地扭开了话题:“听德米特里说,你以前都在听《朗读者》,但是今天没有听……”
“他倒什么都跟你说。”阿罗似笑非笑地说,他走到环抱着双臂,绕到立式钢琴旁,缓缓坐到了钢琴凳上,说,“是的,今天的部分我没有听,我知道你读那一部分就会想起那个斯巴达王子,我不想听见你用你的声音怀念他。”
“就算他早就得到了报应。”
推特上已经有无数粉丝给她推荐了靠谱的电器超市以及性价比高的电视机型号,前提准备已经铺垫完毕,就只等她走出去,刷卡,将新电视机带回家。
最终,她在下午五点,天色渐黑时,戴着墨镜,围着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出了家门。
从她的寓所到最近的电器超市步行不过十几分钟,这十几分她走得小心翼翼,生怕降落未落的阳光把她裸露出的额头照出了能闪瞎人眼的亮度,只得一只埋着头往前走,在斑马线前等待红灯时,她又翻出了手机,准备再看一眼地图,然后听见了身后传来几声嚷嚷。
“你这几天不来学校我还以为你真的决定滚出我们学校了。”
“你每天跟踪多萝西的事情已经被曝光了怎么还好意思来。”
“快趁早滚吧……”
这几个声音听起来都是年纪不算太大的男孩子,应该都是学生,在这几句嚷嚷的同时,还伴随着推攘的声音,这时斑马线亮出了绿灯,她正准备抬脚过马路时,忽然听见其中一个男孩子说了一句“去死吧你这个变种人”,在这片刻之间,她又收回了脚,并且往右边移动了几步,下一秒,一个人撞到了她的后背。
那几个人见撞到了人便立刻噤声,而尤妮丝刚回过头,就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不停地弯腰向她道歉,声音细细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尤妮丝藏在墨镜后的眼睛很清晰地看见了男孩子隐藏在过长的头发里尖尖的耳朵,她挑了挑眉,微微抬起下巴,看向站在几步开外的几个男孩子,说:“是你们推的?”